铁栅栏被黑脸警察的橡胶棍,敲出刺耳颤音时,易忠海哆嗦着用袖口去捂贾东旭汩汩冒血的头顶。血水顺着易忠海冻伤龟裂的指缝往下淌,在冰面洇出朵狰狞的花朵。贾张氏正隔着铁栅栏朝阎解成吐痰,黄褐色的浓痰"啪"地黏在杨瑞华散乱的发髻上——这妇人竟还痴痴望着阎埠贵,冻裂的嘴唇翕动着比口型,“当家的……”
“经研究决定——”
边副所长白净的面皮,在铁窗光影里泛青,指尖划过名单时,钢笔尖在贾张氏名字上戳出个墨团。
刘海中突然癫痫般抽搐,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他婆娘沈桂芬喉头剧烈滚动,突然呕吐,吐出几口清水,夹杂着那颗玉米粒。
“易忠海家,刘海中家,贾张氏家各赔五百五十万!许富贵赔偿一百五十万!其余十西家,各赔何雨柱一百万!”
许富贵的指甲在墙缝抠出三道血痕。胡大力突然暴起,结痂的额头"咚"地撞向脚边的尿桶,冰碴混着血水,溅到了边副所长锃亮的皮鞋上。
贾张氏裤裆突然“吧嗒”一声,又掉出一个冻窝头,她的身躯竟灵活地扑跪在地,抱着边副所长的大腿,“要钱没有要命……”
话音未落,她便被橡胶棍抵住了下巴,黑脸警察的唾沫星子,喷在她油亮的酒糟鼻头上“枪毙你个老虔婆,厂里抚恤金够赔三回了!”
阎解成趁机扒着铁门想要逃出,生锈的门轴突然回弹。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他蒜头鼻喷出的血沫在阳光里里划出弧线,正巧落在杨瑞华颤抖着伸出的掌心上。
这妇人突然凄厉尖叫,染血的五指在铁栏上抓出五道猩红,像极了她那年腊月难产时抠塌的炕沿。
……
军管会,王主任办公室。
“王姨。”何雨柱站在办公桌前,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声音也有些低沉,“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王主任抬起头,微微一笑,“柱子有话你首说就行。”
何雨柱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说道,“我想让雨水早点上学,就上咱们这边的府学胡同小学。”
王主任皱了皱眉,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解“柱子,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楼氏轧钢厂子弟学校不行吗?”
何雨柱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那学校我看不中。王姨,我是个厨子,有一句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当你在厨房发现一只蟑螂时,就意味着那里有无数的蟑螂。学校也是如此,有一个阎埠贵,就有……”
王主任听到这里,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哦,我明白了。”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明年开春再说吧,你看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寒假了……”
何雨柱急了,眼神中满是焦虑,他往前迈了一步,语气急切地说,“王姨,教育是大事,千万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
王主任看着何雨柱着急的样子,想想自家的小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她点了点头,“好,我这就给你开介绍信。雨水是烈士子女,这点照顾是应该的。”
雨水蹲在院中歪脖子槐树下,冻得通红的手指追着搬家的蚂蚁画圈圈。
这小丫头片子玩疯了,棉裤膝盖处蹭出两道灰印子,像是用墨线弹过似的齐整。辫梢沾的苍耳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打转,活像年画里扎冲天辫的散财童子。
“雨水,哥这给你办手续,咱们上学去!”
何雨柱捏着介绍信冲出办公室,挥动的手臂带起阵风,檐下冰锥“咔嚓”断裂。碎冰碴溅在窗台晾晒的萝卜干上,惊得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走,翅膀扇落的雪沫子落在雨水后颈。
"不去!"
雨水头也不抬,突然攥住行军蚁队列里的工兵蚁。那黑甲虫六足在她掌心乱蹬,挠出的红痕像蚯蚓爬过冻土。她沾着麦芽糖的舌尖舔过豁牙,在腊月寒风里滋出缕白雾,活脱脱街边刚揭盖的蒸笼。
何雨柱耐心地说,“府学胡同小学的娃娃们,脖子都系着红领巾,跟年画里的金童玉女似的,可好看啦。”
雨水突然把蚂蚁塞进冻萝卜挖的洞里,指甲缝里嵌着的糖渣蹭在何雨柱棉袄领口,“虎子他有红领巾吗?别看他比我大一岁,他可是要叫我姑姑的!”
“他?”何雨柱喉结滚了滚,笑着说,“你要是当了姑姑,让他把红领巾改作红头绳都成!”
何雨柱的笑声,惊得槐树枝头的冰溜子“啪嗒”掉下一根。
“好哇!”
雨水蹦起来时苍耳“嗖”地砸中何雨柱眉心,冻得萝卜似的小手揪住他耳朵。碎冰碴从她狗啃似的刘海簌簌掉落,有几粒钻进何雨柱领口,激得他后脖颈爆出鸡皮疙瘩。
王主任追出来时军大衣下摆卷进车链子,呢料撕裂声惊飞最后一只麻雀。何雨柱蹬车的腿绷成拉满的弓,二八大杠前杠坐着雨水,后座载着王主任,车铃铛撞得比灶上炒勺还欢实。
"虎子得叫我姑姑啦!"
雨水晃着脚上开线的棉鞋,鞋尖甩出的雪粒子在阳光下炸成金粉。
雨水突然仰起脸,冻成红苹果似的面颊鼓起两团热气,睫毛上凝着的冰晶随着眨眼扑簌簌往下掉,“哥,你骑车,带我走!”她跺脚时棉鞋陷进积雪里,“现在就咱们去府学胡同!我还要坐前面!”
何雨柱呵着白气搓手,掌心的老茧刮擦声像砂纸打磨冻肉。他单脚支住二八大杠,车把上缠着的防滑布条早被机油浸得发亮 “好嘞!”
尾音被寒风削去半截,化作白雾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