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星穹舱操作台前，指尖抵着太阳穴。
老刘那张带血的纸条还在裤兜里，纸角硌得大腿生疼，仿佛每一秒都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余哥，这组线路接口有磨损。”小杰的声音从操作台下方传来，他戴着防磁手套的手扒着舱体边缘，眼镜片上沾了点灰，“暗鸦的人上周来检修过？”他的声音低沉而警惕，像是怕惊扰什么。
我捏着星穹币硬币转了两圈——这是苏绾今早塞给我的，说金属能干扰异常数据流。
硬币在指缝间划出银弧，反射的光斑在舱壁上游移。
“上周五陆沉派了三个技术员，说要升级防护系统。”我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苏绾查过后台日志，他们在B区多留了二十分钟。”
小杰的扳手“当”地磕在金属板上。
他缩回脑袋，额角沾着点机油，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眯紧：“舱体内部有微型定位器。”他举起镊子，夹着个芝麻大小的黑疙瘩，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型号是暗鸦特供的，能穿透三重加密。”
我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
上周在茶水间听见的闲言碎语突然涌上来——“陈余那野路子也配用星穹舱？”、“暗鸦的人说他通不了废土副本”。
现在这颗定位器像根刺，扎得后颈发疼。
我摸出苏绾给的干扰器，金属外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贴在舱壁最内层，苏绾说能覆盖半径五米。”小杰没接话，低头用焊枪熔了定位器。
蓝色火焰舔过黑疙瘩时，他突然说：“我妹失踪前，也在暗鸦的测试组。”焊枪的嗡鸣里，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最后一条消息是‘系统在吃人’。”
我攥紧了口袋里的技能卡。
“危机预判”的纹路隔着塑料膜硌着掌心，这是苏绾用三个月积分换的，她说“废土副本的机械兽能预判动作，你需要先手”。
此刻卡面泛着幽蓝的光，像双盯着我的眼睛。
“装备检查完毕。”小杰拍了拍舱体，“防刺服内层加了导电纤维，机械兽的爪子带静电，能引到地面。”他指了指我腰间的战术包，“医疗包在最外层，止血喷雾是苏分析师调的配方，对机械兽的酸性唾液有效。”
我扯了扯防刺服的领口——有点紧，老刘的尺码。
他的身形比我壮实些，这衣服穿在我身上总有些不合身。
“记住，”我盯着操作台上的倒计时，88天19小时27分，“进副本后跟着我，隐藏任务在餐车第三块地板，但老刘说‘系统不是游戏’...”
“加载开始。”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星穹舱的玻璃罩缓缓降下。
小杰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嘴唇动了动——我猜是“小心”。
黑暗涌上来的瞬间，我摸到了贴在胸口的纸条。
老刘的血渍己经干了，像朵褐色的花。
再睁眼时，浓雾漫过脚踝。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混着潮湿的腐叶气息，鼻腔像是被某种湿冷的东西填满。
我蹲下来摸了把地面，泥里嵌着细碎的金属片——废土副本的特色，战争后的残留。
指尖触碰泥土的一刻，一股凉意顺着皮肤蔓延至骨髓。
小杰的呼吸声就在耳侧，他压低声音：“地图显示我们在‘遗忘森林’边缘，隐藏任务点标记在东南方两公里。”他呼出的气息扑在我的耳边，温热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竖起耳朵。
系统说过废土副本的迷雾会屏蔽声呐，但此刻林子里静得反常——没有虫鸣，没有风动树叶的沙沙声。
只有小杰战术靴踩断枯枝的脆响，像根针戳破了寂静。
“余哥。”小杰突然拽我袖子。
他的战术眼镜闪着红光，“前方十米，树根部土壤松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棵三人合抱的老橡树，树皮皲裂处有道半指宽的划痕——不是自然形成的，边缘齐整得像激光切割。
我摸出老刘给的黄铜钥匙，钥匙齿痕和划痕严丝合缝。
咔嗒一声，树根突然下沉半寸，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我喉头一痒，差点咳嗽。
小杰己经摸出荧光棒扔进去——绿色的光线映照出石阶向下延伸，墙面嵌着生锈的齿轮，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老刘的日记里提过‘十七人小队’，”我捏了捏口袋里的钥匙，“他们当年在废土列车上发现了‘另一个系统’，可能和这洞穴有关。”
小杰的战术手套在石阶上抹了把：“青苔是新长的，不超过三天。”他的声音突然发紧，“余哥，你后背——”
我本能地侧滚。
一道寒光擦着左肩飞过，钉在身后的橡树上——是根半米长的钢刺，尖端还滴着黏液。
“危机预判”的技能卡突然发烫。
十秒前那种后颈刺痛的感觉又涌上来，我拽着小杰扑向石阶：“机械兽的陷阱！苏绾说过废土副本的防御机制会进化，老刘他们当年没触发的...”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我瞥见石阶缝隙里弹出铁钩，立刻把小杰按在墙上——铁钩擦着他的战术包划过，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的医疗包“啪”地掉在地上。
“捡！”我吼了一嗓子。
小杰扑过去的瞬间，我踩住他刚才站的位置——地面突然凹陷，露出下面的尖刺阵。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我摸到腰间的干扰器，按下开关：“干扰器启动，机械陷阱应该会停滞三十秒。”
“三十秒够吗？”小杰把医疗包塞回战术包，指尖还在抖。
“不够也得够。”我扯着他往下跑。
石阶越来越陡，墙面的齿轮开始倒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的靴跟磕在石头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到了。”小杰突然停住。
前方是道金属门，门上刻着十七个名字——老刘的名字在最中间，“陈建国”三个字被划了又划，墨迹都晕开了。
我摸出老刘的纸条，血渍正好覆盖在“系统不是游戏”的“是”字上。
门把手上有个凹槽，形状和纸条上的血渍轮廓一模一样。
咔——门开的瞬间，腐臭的风灌进来。
里面是个环形空间，墙上嵌着十七个铁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林队日记”“王工手札”...最中间的盒子没贴标签，盒盖上刻着行小字：“给后来者，系统的真相在...”
“余哥！”小杰突然拽我。
他的战术眼镜红光爆闪，“后方有生物信号！”
我转身的瞬间，“危机预判”的刺痛感炸在后颈。
十米外的石阶转角，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金属关节摩擦的声响，混着某种的喘息。
“躲！”我推着小杰钻进门侧的暗角。
我们背贴着墙，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
脚步声越来越近，金属刮擦石阶的声音像把刀，一下下割着神经。
门内的铁盒在阴影里泛着冷光，老刘的名字在其中若隐若现。
我摸出腰间的战术刀，刀刃映出小杰发白的脸。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有什么东西“嘶”的一声，像在嗅空气。
我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
那东西的影子投在地上——是两条机械腿，膝盖处缠着腐烂的布片，上面沾着暗红的...血？
它迈进了门。
我盯着它的后背。
机械关节的缝隙里，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皮肤还带着温度——是真人的手。
小杰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掐出印子。
那东西停在中间的铁盒前，机械臂缓缓抬起，指尖对准了盒盖的锁孔。
系统面板突然震动。
我低头一看，隐藏任务提示跳了出来：【获取十七人日记·进度1/17】。
但此刻我盯着的不是奖励，而是那东西机械臂上的标记——暗鸦公司的乌鸦图腾，在阴影里泛着幽蓝的光。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往我们的方向。我攥紧了战术刀。
“危机预判”的刺痛感还没消失，十秒...九秒...八秒...
“余哥，它转过来了！”小杰的呼吸喷在我耳边。
我侧头，正撞进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那东西的机械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人类的脸贴在金属骨架上，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牙齿。
“找到你了。”它的声音是电子音混着沙哑的人声，“暗鸦说...要带活的回去。”
我拽着小杰往更深的阴影里缩。
那东西的机械腿发出“咔咔”的响声，离我们只有三步远。
我摸到口袋里的干扰器，手指悬在开关上——用了会暴露位置，但不用...
“咔嚓。”头顶的齿轮突然卡住。
那东西的机械臂猛地抽搐，电子音变成刺耳的杂音。
我抬头，看见小杰举着战术眼镜，镜片闪着蓝光——他黑进了陷阱的控制系统。
“跑！”我吼了一嗓子。
我们冲向中间的铁盒，我抓起最中间的那个，小杰抱着三个往战术包里塞。
那东西的机械腿撞在墙上，金属碎片西溅。
“余哥！出口要关了！”小杰指着门的方向。
刚才进来的金属门正在缓缓闭合，门缝里漏进的雾光越来越窄。
我把铁盒塞进怀里，拽着小杰冲向门口。
那东西的机械爪擦着我的防刺服划过，在布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我们扑出门的瞬间，门“轰”地关上，震得石阶簌簌落灰。
“走！”我扯着小杰往森林深处跑。
浓雾里传来那东西撞门的轰鸣，一声比一声响。
小杰的战术包在颠簸中开了口，几本日记掉出来，我弯腰去捡——一片阴影突然罩下来。
我抬头，看见浓雾里浮着两只幽蓝的眼睛，比刚才那东西的更大，更冷。
机械兽的低吼从雾里滚出来，震得耳膜发疼。
我攥紧了怀里的铁盒，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余哥...”小杰的声音在发抖。
我摸出“危机预判”的技能卡。
卡面的蓝光和雾里的眼睛交叠，像某种预兆。
“跑。”我把卡塞进小杰手里，“往地图标记的餐车方向，我引开它！”
小杰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苏分析师说过，我们是搭档。”他的眼睛重新亮起红光，“左边五十米有废弃列车，能躲！”
雾里的低吼更近了。
我能听见机械关节转动的声音，像死神在上发条。
“走！”我推着他往前跑。
战术刀在手里发烫，这是老刘留下的，刀鞘上还刻着“十七人幸存”的字样。
浓雾被我们的脚步撕开，能看见前方铁轨的反光。
废土列车的影子在雾里若隐若现，车头的“星穹”标志己经生锈，但依然刺眼。
身后的机械兽发出尖叫。
我回头的瞬间，看见它的轮廓——足有三米高，金属外壳上布满弹孔，脊椎处插着半截火车厢的碎片。
它的机械爪拍在地面，震得我踉跄。
“余哥，到了！”小杰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扑向列车门，拽了两下没打开。
我冲过去，用战术刀撬开门缝——锈死的金属发出呻吟，终于裂开条缝。
我们钻进去的瞬间，机械兽的爪子拍在门上，铁皮凹进去个掌印。
我反手锁上门，转身就撞进满车厢的机械零件里——这里不是餐车，是废弃的维修间，堆满了齿轮和断轴。
小杰的战术眼镜突然闪起红光：“它绕到另一边了！”
我扯着他往车厢深处跑。
脚下的金属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敲在心跳上。
转过弯的瞬间，我猛地刹住脚步——
餐车的标志就在前方，第三块地板的缝隙里，露出半截铁盒的边缘，和老刘纸条上写的一模一样。
机械兽的咆哮就在门外。
我蹲下来，用战术刀撬地板。
金属摩擦声刺得耳朵生疼，小杰在旁边警戒，手指悬在干扰器开关上。
“出来了！”我拽出铁盒，盒盖上的锁是密码锁，数字盘上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是血。
“密码可能是十七人小队的编号。”小杰凑近看，“老刘是七号，林队是一号...”
锁开的瞬间，机械兽的爪子刺穿了车门。
冷风灌进来，卷着铁锈味。
我掀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七本日记，最上面那本的封面写着“林队日记·最终篇”。
“余哥！”小杰突然扑过来。
我被他撞得摔倒，机械爪擦着我的头顶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我翻身爬起来，把日记塞进战术包。
小杰己经跑到车厢连接处，拽着门把手大喊：“这边能通到驾驶舱！”机械兽的嘶吼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我冲过去，刚抓住门把手，系统面板突然震动——
【隐藏任务触发：获取十七人日记·完成】【奖励：系统特权·数据回溯（可查看副本内任意时间点的关键数据）】
但我没时间看奖励了。
机械兽的爪子己经撕开了半扇车门，金属碎片像雨一样落下来。
“跳！”小杰吼了一嗓子。
我们钻出车厢连接处，跳到铁轨上。
浓雾里，驾驶舱的灯突然亮了，暖黄色的光穿透雾气，像个救命的信号。
我拽着小杰往驾驶舱跑。
身后传来机械兽撞车厢的轰鸣，离我们越来越近。
驾驶舱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苏绾常用的雪松味香水。
我脚步一顿。
苏绾不可能进副本，除非...
“余哥，小心！”小杰的尖叫混着金属撕裂声炸响。
我被他扑进驾驶舱，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机械兽的爪子拍在门上，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转身，看见驾驶座上放着个银色的盒子，盒盖上刻着暗鸦的图腾，旁边压着张纸条——“陈余，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字迹是陆沉的，笔锋凌厉得像刀。
我攥紧了战术包里的日记。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还在响，但此刻我盯着的是驾驶舱的后视镜——里面映出机械兽的影子，它的机械爪己经撕开了半扇门，幽蓝的眼睛正盯着我们。
小杰的手在发抖，他指着后视镜：“余哥，它的眼睛...在笑？”
我摸出“危机预判”的技能卡。
卡面的蓝光和机械兽的眼睛交叠，刺痛感从后颈蔓延到太阳穴。
十秒...九秒...八秒...
驾驶舱的灯突然熄灭。
黑暗里，我听见机械兽的电子音混着陆沉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准备好，看系统怎么‘吃’掉你们了吗？”
小杰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汗津津的。
我摸到战术包里的日记，老刘的血渍还在，像团烧不尽的火。
浓雾在车窗外翻涌，机械兽的爪子终于刺破了最后一层铁皮。
下一秒，黑暗里亮起两盏幽蓝的灯——是机械兽的眼睛。
它的机械爪伸进来的瞬间，我按下了干扰器的开关。
蓝光炸亮的刹那，我看见驾驶座上的银色盒子自动打开，里面躺着枚和星穹舱里一样的定位器，正在发出刺目的红光。
而在定位器下方，压着张照片——是十七人小队的合影，老刘站在最中间，旁边站着个穿暗鸦制服的年轻人，眉目和陆沉有七分相似。
机械兽的爪子己经触到了我的肩膀。
我抓起照片塞进怀里，拽着小杰扑向驾驶舱的后舱门。
门后是段狭窄的楼梯，通向车顶。
“爬！”我吼了一嗓子。
我们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机械兽的嘶吼震得楼梯首晃。
车顶的风卷着浓雾灌进来，冷得刺骨。
我回头，看见机械兽的头颅己经挤进门里，金属骨架发出扭曲的声响。
小杰先爬上了车顶，伸手拉我。
我刚抓住他的手，机械兽的爪子就勾住了我的防刺服。
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我的闷哼，防刺服从肩膀裂到腰部。
风灌进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松手！”我对小杰喊。
他红着眼睛摇头，攥得更紧了。
机械兽的爪子突然发力。
我感觉自己被扯得悬空，防刺服从肩膀裂到腰部。
风灌进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余哥！”小杰的哭腔混着系统提示音炸响，“数据回溯生效了！”我低头，看见系统面板上的“数据回溯”图标在闪烁。
眼前的画面突然倒转——机械兽的爪子缩回，我重新站在楼梯上，防刺服完好无损。
“抓住机会！”小杰的声音带着哭腔，“回溯时间只有十秒！”我拽着他冲上楼梯，撞开车顶的门。
浓雾里，废土列车的车顶像条钢铁巨龙，延伸向雾的深处。
机械兽的嘶吼从下方传来。
我拉着小杰往车尾跑，战术包里的日记撞着肋骨，疼得清醒。
“余哥，看！”小杰指着车尾。
那里停着辆小型机械摩托，油箱上的星穹标志还闪着微弱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