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舱的冷气顺着后颈往衣服里钻，我闭着眼睛调整呼吸——陆沉那通电话像根细针，还扎在神经上。
量子屏障贴着胸口，金属的凉意透过T恤渗进来，倒比心跳更实在些。
"副本加载完成。"系统音刚落，视网膜就被霓虹色的数据流刷了屏。
赛博朋克区的酸雨还在下，硫酸雾混着全息广告的蓝光，把整条街泡成了块模糊的玻璃糖。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纳米表，主线任务进度条还卡在45%，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找李明的线索，找陆沉的破绽。"我对着空气默念，指尖轻轻碰了碰领口的屏障发生器。
上回在暗网中枢，李明那孙子故意把我引到电子暴徒的包围圈，要不是系统临时刷出个支线任务，我现在可能还在修义肢。
他说"帮兄弟探探路"时笑得那个真，结果转头就在公司茶水间跟人说"野路子就是野路子，迟早栽"。
雨水砸在金属护目镜上，我缩着脖子钻进巷子。
墙面的涂鸦会动，霓虹猫咪的尾巴每晃一次，就有串乱码从瞳孔里闪过。
突然，左手背的系统面板发烫——是隐藏任务触发提示！
我赶紧闪进废弃的自动贩卖机后面，全息文字在雨幕里炸开：【数据幽灵的备忘录】需收集3份加密文件，限时30分钟。
"数据幽灵..."我摸着下巴，这名字有点耳熟。
上回苏绾分析副本日志时提过，暗鸦的测试员常用这代号上传违规数据。
难道李明的操作记录就藏在这儿？
第一份文件在通风管道里，我扒着生锈的铁网往上爬，雨水顺着袖口灌进来，冻得指尖发木。
当激光扫描到芯片的瞬间，系统"叮"了一声，面板弹出段音频："李哥，陈余那小子今天又去技术部借设备，我看他是真打算跟暗鸦对着干..."
是前台小妹的声音。
我捏紧芯片，后槽牙咬得生疼——原来李明早就在我身边安了眼线。
第二份文件在地下车库的报废机甲里。
我猫着腰钻进去，机油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当全息投影跳出聊天记录时，我差点没站稳："陆总，陈余的量子屏障图纸我截胡了一半，剩下的材料清单...您看这价？"发信人备注是"L.M"——李明名字的首字母。
"操！"我一拳砸在机甲内壁，金属凹进去个坑。
怪不得老胡给的盒子里正好有星陨合金，合着是李明故意漏的材料，想等我做好屏障再当众拆穿？
陆沉电话里说的"看着屏障碎成渣"，敢情是早买通了内鬼！
第三份文件藏得最深，在顶楼的信号塔顶端。
我抓着爬梯往上冲，雨雾里突然闪过道红光——是电子哨兵！
激光束擦着耳朵划过，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我反手甩出量子屏障，淡紫色光纹瞬间裹住全身，哨兵的攻击撞上去像泥牛入海。
"好样的。"我喘着粗气，把最后一块芯片插进接口。
这次弹出的不是文字，是段监控录像：陆沉站在暗鸦的实验室里，面前摆着台跟我同款的星穹舱，屏幕上正显示着我的角色数据。"陈余的系统确实特殊。"他敲了敲桌面，"但再特殊的棋子...也得听棋手的。"
"叮！
隐藏任务完成，获得技能卡【数据回溯】。"系统提示音让我打了个激灵。
技能卡飘在掌心，蓝光里写着：可回溯30秒内任意数据操作，冷却时间12小时。
我捏着卡，雨水顺着下巴滴在金属护目镜上。
原来陆沉所谓的"掌控"，是在偷读我的系统数据；而李明的"帮忙"，全是暗鸦布的局。
但现在，我有了数据回溯——就算他再动什么手脚，我也能把时间拽回来。
星穹舱开启的"咔嗒"声惊得我一抖。
舱外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苏绾的声音从左边飘过来："陈余？
你这次在舱里待了西个小时，系统显示心率飙到120..."
我摘下护目镜，把技能卡拍在桌上。
苏绾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她抓起卡对着光看，发梢沾着的咖啡渍都顾不上擦："数据回溯？
这技能能破电子干扰，甚至...甚至能反追踪操作记录！
陈余，你知不知道这张卡要是被暗鸦知道——"
"他们己经知道了。"我把副本里的发现倒豆子似的全倒出来，说到李明截胡图纸时，小杰"哐当"一声撞翻了椅子。
这小子平时总顶着鸡窝头敲代码，现在耳朵尖红得能滴血："我就说那孙子上周非抢着帮我修服务器！
合着是在我电脑里装监控？"
苏绾按住他肩膀，指尖在桌面敲出残影——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陆沉要的是控制比赛结果，李明要的是踢你出局。"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但我们可以反利用。
明天半决赛，你用数据回溯记录他们的操作，我同步分析后台日志，小杰黑进暗鸦的临时服务器..."
"等等。"我打断她，"梅姐那边呢？
上回她看我屏障测试时眼神不对，说不定..."
"我今晚就找她。"苏绾把技能卡塞进我手里，"你记得把量子屏障贴身带着，李明肯定会针对这个动手。
小杰，你负责屏蔽赛场的电子干扰，别让他们黑了陈余的系统。"
小杰用力点头，鼠标在桌面敲得哒哒响："放心，我早给陈哥的星穹舱装了三重防火墙，就算陆沉亲自来..."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地窗外，梅姐正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杯咖啡。
她今天没穿职业装，米色针织衫搭着条珍珠项链，倒像个来接孩子放学的阿姨。
可当她抬头看向我们时，镜片后的目光锐得能割纸。
"陈余。"她推开门，咖啡香混着檀香飘进来，"能借一步说话吗？"
我跟着她走到安全通道，风从防火门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她的丝巾猎猎作响。"我看过你所有的测试记录。"她突然说，"从古风副本的机关破解，到赛博区的屏障制作...你比那些拿冠军的选手更懂游戏。"
我喉咙发紧，想说谢谢，却被她抬手打断。"陆沉的人在后台装了数据过滤器。"她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暗鸦这季度的资金流水，你半决赛结束后交给联盟调查部。
记住——"她按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发疼，"比赛时如果系统提示异常，立刻用数据回溯。
他们要的是你慌，你越稳，他们越怕。"
夜风卷着梧桐叶打旋儿，我捏着U盘，能摸到金属表面还带着梅姐的体温。
回到会议室时，苏绾正往白板上贴时间线，小杰抱着笔记本电脑啃三明治——这小子又把晚饭当零食了。
"梅姐给的。"我晃了晃U盘，苏绾的笔"啪"地掉在地上。
小杰凑过来看，嘴里的面包渣喷了一屏幕："我靠，这流水里有笔两百万的转账，对方账户是...李明他爸的公司？"
"所以李明为什么急着搞我。"我扯了扯领口的屏障发生器，金属凉意顺着皮肤爬进心脏，"因为陆沉给他爸的公司注了资，条件是搞垮我。"
苏绾突然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凉，指节上还留着敲键盘的茧："陈余，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摇头。
"是你妈手术成功三周年。"她轻声说，"三年前的今天，你在医院走廊打地铺，白天去游戏公司当试玩员，晚上给护工阿姨帮忙。
你说过，等赚够钱要带她去三亚看海。"
我喉结动了动。
记忆突然涌上来：消毒水味，监护仪的滴答声，母亲攥着我手说"小余别累着"时苍白的脸。
"所以明天不只是比赛。"苏绾的拇指蹭过我手背上的旧伤疤——那是第一次修星穹舱时被螺丝划的，"是你给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妈妈，一个交代。"
小杰突然把三明治塞进我嘴里："陈哥你别整这么煽情，赶紧把技能卡绑定！
我刚黑进赛场系统，他们给你分配的舱位是A区7号，旁边就是暗鸦的测试员...哎你干嘛？"
我把三明治咬得咔嚓响，冲他咧嘴笑："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
凌晨两点，我蹲在阳台抽烟。
风里飘着隔壁家的炒菜香，楼下便利店的白炽灯还亮着。
量子屏障在口袋里硌着大腿，数据回溯卡贴在胸口，和母亲的老照片叠在一起。
手机震动起来，是条陌生短信："半决赛，A区7号舱。"发信人是陆沉。
我把烟按在烟灰缸里，火星溅起的瞬间，突然想起副本里那个贴在星穹舱观察窗上的黑影——是李明吗？
还是陆沉的人？
无所谓了。
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戴着量子屏障走进赛场。
苏绾会在观众席第三排，笔记本电脑藏在风衣里；小杰猫在技术控制室，键盘敲得比机枪还快；梅姐坐在评委席，珍珠项链下挂着微型摄像头。
而我——
我摸了摸胸口的两张卡，又摸了摸装着U盘的口袋。
会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规则的主人。
"各位选手请注意，半决赛将于十分钟后开始。"
广播声从客厅的电视里飘出来。
我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确保量子屏障的金属边不露出痕迹。
窗外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楼下己经有粉丝举着灯牌等在公司门口，灯牌上歪歪扭扭写着"陈余加油"。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星穹舱耳机，金属耳罩还带着昨夜的余温。
玄关的镜子里，我看见自己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极了第一次进古风副本时，在悬崖边捡到的那把锈剑，擦干净后，刃口冷得能刮骨。
"陈余选手，请前往A区7号舱准备。"
广播声再次响起。
我把耳机挂在脖子上，转身推开家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次亮起，照得台阶像串发光的宝石。
走到楼梯转角时，我突然停住脚步。
风从楼梯井里灌上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梅姐身上的一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继续往下走。
今天的阳光，应该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