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汗毛还扎着，我却突然想起今早苏绾塞给我的能量棒。
她总说我这种连早餐都要啃冷包子的人，关键时刻容易低血糖——此刻喉结动了动，嘴里竟真泛起那股蓝莓味的甜。
“陈余，你以为赢了李明，就赢了暗鸦？”双重回音撞进耳膜时，我盯着他电子眼罩上跳动的红光。
那抹红和系统面板的警告色一模一样，上周我在测试服被恶意封号时，面板也是这么刺眼的红。
左手悄悄摸向电磁匕首的刀柄，义肢接口处的灼烧感突然变得清晰——这是系统在提醒我，义肢内置的脉冲发生器还剩三次电量。
三天前苏绾拆解我义肢时说过，这东西能干扰半径五米内的电子设备，“要是遇到带电子眼的对手，说不定能当闪光弹用”。
现在，机会来了。
李明的影子罩住我脚面的瞬间，我瞥见他裤脚沾着的机油渍——和能源站维修区的地面一个颜色。
小杰今早发来的卫星图在脑子里闪了闪：能源站顶楼信号塔的检修口，正好在李明背后三米。
“试试？”我开口时，舌尖抵着后槽牙，这是我紧张时的老毛病，但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上周被匿名短信威胁时，我缩在出租屋厕所发抖；前天在训练室被李明推搡时，指甲掐进掌心才没动手——可现在，苏绾的分析仪在三十米外滴滴作响，小杰的呼吸声透过耳机钻进耳朵，我突然明白，原来“不害怕”是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堵。
李明的电子眼罩蓝光骤亮，右手猛地抬起来——掌心的红光和系统倒计时同步跳动。
我早注意到他手腕处凸起的骨节，那是长期佩戴神经接口的痕迹，暗鸦的测试员都有这玩意儿，用来首接连接游戏舱。
“你在等苏绾的分析仪定位干扰源。”他笑起来，左边嘴角比右边高两毫米，和训练室偷改数据被我抓包时的表情分毫不差，“但她的设备早被黑了，现在传回去的坐标是……”
“废料场。”我接了他的话，指节敲了敲耳麦，“小杰两分钟前破解了你们的干扰频率，你以为黑了苏绾的设备，其实她早换了备用信道。”
李明的瞳孔缩了缩——电子眼罩遮不住的右眼，眼白里爬满血丝。
这是连续使用神经接口超过十二小时的症状，暗鸦的人总说“为了游戏事业要奉献”，我在茶水间听他们炫耀过。
系统倒计时跳到01:45:00时，苏绾的声音突然插进通讯：“陈余，东南方十米有个通风管道！”她的尾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我能想象她半蹲着，白大褂下摆沾着草屑，指尖在分析仪上快速划动的样子——上回在古风副本，她也是这样，一边躲着刺客的飞镖，一边给我报阵法弱点。
我倒退两步，踩上块凸起的地砖——那是今早和小杰踩点时做的记号。
地砖下埋着他给的微型定位器，只要李明靠近，就会触发信号。
“你以为能引我进陷阱？”李明往前走，电子眼罩的红光扫过我的义肢，“暗鸦的系统比你们的破玩意儿……”
“响了。”我打断他，低头看了眼手腕。
定位器的震动贴着皮肤传来，“小杰，启动脉冲。”
耳机里传来小杰的闷哼，大概是在电脑前猛拍键盘。
下一秒，李明的电子眼罩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他踉跄着撞向信号塔，右手本能地去捂眼睛。
我冲过去时，电磁匕首己经顶在他后颈——这是苏绾教我的，电子设备的神经接口最怕电流，“就像戳手机充电口”。
“干扰源在哪？”我压着他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得像根弦。
“你以为……”
“别废话。”我加大了匕首的电流，他的电子眼罩开始冒青烟，“上周威胁我的短信，前天改我测试数据的账号，都是暗鸦的手笔吧？你怕我查出陆沉的计划，所以急着灭口？”
他突然笑了，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干扰源不是程序……是真人。”
我愣住的瞬间，他猛地用肘部撞向我的腹部。
我早有防备，侧身闪过，却听见苏绾在通讯里喊：“陈余！分析仪显示干扰源坐标在信号塔内部！”
信号塔的铁门虚掩着，我踹开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楼梯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见最顶层的操作台前坐着个人——是个穿暗鸦工服的女孩，二十来岁，手腕上绑着和李明一样的神经接口，面前的屏幕里跳动着我和苏绾的实时画面。
“我……我不想的。”她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他们说不配合就……就停了我妈的透析……”
我松开攥着电磁匕首的手。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触发隐藏任务：拯救被胁迫者】，奖励是张“系统免疫卡”——能屏蔽一次账号入侵。
“我们帮你。”我蹲下来，尽量让声音软和点，“只要你关掉干扰源，我让小杰联系医院，先给你妈续上费用。”
女孩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却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苏绾的分析仪立刻发出长鸣，通讯里小杰欢呼：“干扰源关闭了！正在同步数据……操！陈余，你看系统面板！”
我抬头，半透明的全息面板上，原本稳定的星穹币数字突然开始疯狂跳动。
红色警告框不断弹出：【检测到未知程序入侵账号】【防御系统剩余容量：37%】【建议立即退出副本】
“苏绾，小杰，准备撤离。”我扯过女孩的工服裹住她，转头对李明喊，“你要是现在帮忙，我可以不追究你改数据的事——暗鸦的人不会管弃子的，你自己清楚。”
李明站在楼梯口，电子眼罩己经彻底黑屏。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扯下脖子上的工牌，扔在地上：“信号塔地下二层有备用服务器，陆沉的计划……在那里面。”
系统倒计时跳到00:10:00时，苏绾的手突然抓住我胳膊。
她的指尖凉得像冰，却笑得很稳：“数据同步完成了，我截到了暗鸦和境外服务器的通讯记录。”
“干得漂亮。”我拍了拍她手背，转头对女孩说，“跟紧我们。”
通讯器里传来小杰的尖叫：“账号防御要撑不住了！陈余，你们还有三分钟！”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系统免疫卡，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李明猛地推了我一把：“暗鸦的清场队到了，从通风管道走！”
他转身朝楼梯口跑去，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绾拽着我钻进通风管时，我回头看了眼——李明的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像根随时会断的线。
系统面板的警告红光映在苏绾脸上，她突然说：“陈余，刚才你说‘我们’的时候……”
“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快走，小杰快急哭了。”
通风管里的风灌进来，我听见通讯器里小杰带着哭腔的喊：“陈余！苏绾！你们倒是说话啊！账号入侵进度到80%了！再晚就……”
我摸出电磁匕首割断通风管的铁丝网，月光猛地涌进来。
苏绾先爬出去，转身朝我伸手。
她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机油，在月光下泛着乌青，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抓住。”她说。
我握住她的手。
系统面板的倒计时跳到00:00:01时，我听见小杰的尖叫被电流撕碎，然后是苏绾急促的呼吸，和远处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望着苏绾身后的夜空，那里有颗星星特别亮——像极了系统免疫卡上的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杰的短信：【账号防御撑不住了，你们赶紧下线！】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对苏绾笑了笑：“走，去地下二层。陆沉的计划，该见光了。”
她点头，发梢扫过我手背。
风卷着碎纸片打在脸上，这次，我没觉得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