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纪家别墅灯火通明。
纪言州和纪晓衿一回到家，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客厅。两人身上还残留着在江家受气后的狼狈痕迹，尤其是纪言州，脸颊上隐约还能看到泛红的指印，神情又羞又恼。
“爷爷！”纪言州第一个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忿和委屈，“你都不知道，弟弟今天在江家有多离谱！我就说了吧，他去了那种场合，肯定也不会收敛！”
他话锋一转，指着自己脸上的红印，咬牙切齿道：“他不光打了我和晓衿，还把我们朋友也一块儿打了！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丢尽我们纪家的脸！”
纪晓衿也在旁边附和，语气带着些哭腔：“爷爷，我们本来就是去参加生日宴的，结果被他当成出气筒了，他一点情面都不留，动手又狠，又绝，江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真的太丢脸了。”
他语气软糯，看起来楚楚可怜，眼圈微红，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可纪老爷子听完，脸色却一点没变，只是缓缓抬眼，冷冷看着他们两人。
“呵。”他冷笑了一声，没掩饰住语气里的不耐和讽刺。
“怎么没把你们打死？”
一句话，冷不丁砸下来，重重压在屋里每一个人的头顶。
空气顿时凝滞了。
纪言州怔住了，脸色倏地变了，像是没听懂：“爷爷，你说什么呢？”
纪晓衿也僵住了，眼神惊愕，张了张嘴，竟不敢接话。
纪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拐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他冷冷扫了两人一眼，眼底尽是失望和厌恶，“江老都跟我说了——你们在江家惹事、口不择言、挑衅在先，反倒被打了还跑回来告状？丢人！”
他一字一句，鞭子一样抽在两人脸上。
“纪家的孩子，就这点出息？仗着家里宠你们几分，就不把教养当回事了？”
纪言州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可他也太狠了，他下手根本没顾忌我们的脸面——”
“你还有脸说脸面？”纪老爷子一拍扶手，厉声打断他，“你在江家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没人记得吗？是江老看在我们两家的情面上，没把你们当场赶出去！”
纪晓衿脸都白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哑口无言。
纪老爷子冷冷靠回椅背，嗤了一声，“反倒是你们弟弟，能打回来，说明他还没傻。现在想来，我倒觉得，他才是最像我纪家人的。”
“你们俩啊……”他叹了口气，目光冷淡地移开，“再这么下去，迟早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偌大的客厅陷入死寂。
纪言州咬紧了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而纪晓衿低下了头，眼里水气涌动，却不敢再哭出声来。
纪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动作不快，沉沉的威压像是从骨血里渗出来一般。
他扫了一眼屋内所有人，声音不高：
“以后，再让我知道还有谁想给纪凛穿小鞋的——”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一冷：
“我就要你们好看。”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炸响，震得满厅人头皮发麻。
空气瞬间凝固，原本还想辩解的纪姜州僵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纪晓衿更是脸色惨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就连一向在家中掌握话语权的纪父纪母，这会儿也噤若寒蝉，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他们从未见过老爷子如此动怒，更没想到他会为纪凛说出这样的话。
屋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垂下头，不敢与纪老爷子的视线相接。
而站在楼梯口的纪凛，却轻轻勾了下唇角。
他的笑并不明显，甚至称得上是淡淡的，眉眼清冷，一如既往，可那股隐隐的锋利，却一点也不藏着——就像他从来都知道，这一切，本就该是他应得的。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只是那一瞬间的从容和轻蔑，把他和屋子里其他人分成了两个世界。
纪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罕有地掠过一丝满意的柔色，接着转身，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朝外走去。
拐杖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声响。
“您慢点。”佣人连忙应声。
身影远去，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压不下去的威严与冷峻。
首到大门合上，屋里依旧一片死寂，谁都没敢动一下。
纪凛站在楼梯口，冷静，安然，眼神里没有太多波动，只有一种说不清的淡定与从容。
纪老爷子走后，大厅的气压仍旧低得吓人。
没人敢说话，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只有拐杖远去的声响在众人耳边残留着余震。
过了好半晌，纪言州终于忍不住，满脸憋屈地开口：
“妈，你怎么都不为我们说句话？”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脸上还留着刚刚挨打后没来得及消散的红痕，看上去更显狼狈。
纪母眉心紧皱，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你爷爷在气头上，我能说什么？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敢？”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怨气和烦躁，“他连你爸都没给脸面，我要是再说一句，怕是这家饭都没得吃了。”
纪父站在一旁，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眉峰压得很低，沉默不语。他素来精于权衡，最会审时度势，此刻自然不会开口替任何人说话。
纪晓衿抿着唇，踟蹰了一下，忽然小声地说：
“妈……要不，我改天去陈太太家，给他儿子道个歉？”
纪母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无奈摇头：
“哪还要你去道歉呢？人家现在心里怕是恨死你了……你去了，也未必见你，反倒更难看。只能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他说着，眼神隐隐带着几分怨怪，“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弟弟？他们背地嚼舌根，你怎么都不知道阻止一下？你也知道小凛那脾气，你一个当哥哥的，倒是叫你把我们一家都搭进去了。”
纪晓衿一听，脸色顿时僵住，眼圈都红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沉闷的压抑里。
而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纪凛，抱着胳膊静静看着这一切，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冷笑。
一场乱七八糟的闹剧。
他的视线划过纪言州那副不甘却无能的样子，再落到纪晓衿那双红着眼还要强装无辜的脸上，讥诮更深。
一个废物哥哥，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白莲花。
呵。
他心想，这纪家人，真是一点都不难对付。
指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亲手把这一家人玩成一摊烂泥。
风轻云淡之间，他回身走上楼梯，背影挺首从容，一步一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