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华当然明白沈兴邦占着理。
可她更怕这盆水泼出去,溅得满街都是泥点子。
真要让人把傻柱和贾东旭扭送派出所?
那街道办其他几个没评上先进大院的老娘们儿,背地里还不得嚼碎了舌根?
她这个街道主任的脸皮子,怕是要被撕下来扔地上踩了。
“兴邦同志。”
王春华端起了街道干部的架子。
“咱们街道,年年讲团结互助,争的是五好大院的红旗,这事儿要是闹到派出所去,轧钢厂脸上无光,街道办跟着蒙羞,影响太坏了。”
“王主任只想着集体荣誉,那受害者张仲民同志的委屈,就活该咽下去?” 沈兴邦寸步不让。
王春华立刻调转枪口,语重心长里裹着软钉子,首首戳向张仲民。
“张仲民同志,你刚来,怕是还不摸底细,今天这事儿,我看呐,就是个误会,真闹大了,厂里要是知道了,怕不是会觉得你……不够成熟稳重,不懂得融入集体大家庭吧?”
易中海立刻接上茬,脸上也是痛心疾首。
“是啊,张同志,王主任句句在理啊,咱们这些邻居要讲包容,讲团结,不能得理就不饶人呐。”
聋老太太也说:“好孩子,听太奶奶一句劝,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真闹上公堂撕破了脸,谁面子上好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东旭——”
秦淮茹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软地扑倒在贾东旭脚边。
她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哀哀地望着沈兴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大哥…沈同志…求求您了…行行好吧…我男人贾东旭…他就是个闷头干活的实诚工人啊…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他冤枉啊…您不能抓他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攥着贾东旭的裤腿。
“他要是进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棒梗还那么小…小当还在吃奶…婆婆她…她己经被带走了…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天都塌了…”
瞬间把贾东旭塑造成了这风雨飘摇的贾家唯一一根顶梁柱。
最后,她对着站在一旁的张仲民,神色是被整个世界辜负的哀伤。
“张…张兄弟…”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黄莲。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家穷…我婆婆她性子左,得罪你了…可…可东旭他是无辜的啊…他只是说了你两句,也没有动手…
你有气…有恨…冲我来,打我骂我…都随你,只求你…求你发发善心……别抓东旭…你己经骂了我一天了…为了这个家,我不在乎…”
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打动了院里邻居们最柔软的心窝子。
他们眼圈都跟着红了,小声的议论嗡嗡地响起来。
“唉,淮茹这丫头,命是真苦…”
“可不是嘛,男人再进去,这俩孩子可咋办?喝西北风啊?”
“这新来的小伙子…心肠是不是忒硬了点?”
“得理不饶人呗…”
“就是,一个院儿住着,闹成这样,以后还处不处了?”
傻柱看着他的秦姐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要不是民警那身制服镇着,他早扑上去了。
易中海等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秦淮茹这把软刀子,捅得正是时候。
王春华更是觉得腰杆硬了几分,看向沈兴邦和张仲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众意难违的底气。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道德绑架,和催人泪下的弱者姿态,沈兴邦脸色铁青。
这摊浑水确实难蹚了。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张仲民动了。
那张年轻的脸上,依旧是初来乍到的懵懂,眼神里充满了对规矩的困惑。
“民警同志,我不清楚这是否合法,还是您来做主吧。”
合法?
既然当事人要求合乎法律,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新社会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人情再大,大不过国法,困难再多,也不是动手打人的理由。”
许大茂在人群后面,看得眉飞色舞,差点拍手叫好,心里乐开了花。
嘿,精彩,太精彩了。
“王主任,您是街道的父母官,更该带头遵纪守法,维护法律的尊严,配合我们派出所依法办事,秉公处理。”
话己说尽,无需再辩。
“好了,剩下的事情,到了派出所再说吧。”
王春华顶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那套顾全大局的道理,在沈兴邦高举的法律尊严的大旗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透着一股子陈腐的官僚气。
易中海面如死灰。
明明是对方拿刀砍人?
怎么会成了他们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