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谢字成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进退两难。
进，指责窦心月撒谎，他便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退，顺着窦心月的话，担下窦心月编造的功劳。
他将狠狠的咽下这一口死苍蝇。
窦心月真是歹毒又善于心计的女子，令人作呕厌恶。
可眼下形势来看，很显然，他只能承受后者的功，不能再碰皇祖父的逆鳞，不能让皇祖父知道自己买凶杀窦心月。
“孙儿也不知道，孙儿赶到明月庵时，那些匪徒己经在纵火烧庙。”
“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跟朕说的。”老皇帝的话语带着强势的帝王威严。
谢字成咽了口唾液，一边在皇帝看不见的角落怒瞪窦心月，一边回道：“孙儿是因救窦洛灵而受伤，心里有气，才会说出那些话。”
老皇帝冷哧：“真是这样吗？”
谢字成的视线从窦心月的身上转移。
他是躺在担架上，头对着老皇帝。
窦心月跪在他腿侧。
老皇帝问话时，他能感受到来自于老皇帝的威压。
他知道今日他说啥，窦心月都会圆过去，因为她根本不怕，他的皇祖父怎么也要给济阳王府一个交待，也不想把事情再闹大。
正因如此，此刻谢字成心里憋的难受极了，却又不得不说：“是，就是这样，孙儿……只是不想跟窦洛灵过多纠缠，才会……”
“砰！”砚台从头顶上方重重砸落。
落在谢字成的面前。
碎片弹飞而起的瞬间，谢字成也下意识抬手挡在自己面前，这才没有被划伤了脸。
秋皇后却是一瞬间从凤椅站了起来，老皇帝阻止皇后开口：“前言不搭后语，你怎配为太孙。”
秋皇后头皮发怵，震吓的退了两步，颤巍巍的跪下：“皇上，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太孙。”
“你确实有很大的功劳。”老皇帝转头，眸光森冷的扫过秋皇后。
老皇帝心里什么都清楚。
济阳王之女前脚去明月庵，太孙后脚上万华寺。
之后便起了大火，匪徒入尼姑庵烧杀抢掠。
要说抢劫香火钱，万华寺被封为国寺，长年香火不断，匪徒要抢也是去抢万华寺，而不是去一个冷冷清清的明月庵。
老皇帝失望太孙心浮气躁，容不下一介女子，心眼比针还小，性情暴戾歹毒，将来如何担得起大任？
如此一想，老皇帝的视线落在了默默跪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辩解过的谢字危，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解释？”
谢字危微顿，抬起眼皮子看了老皇帝一眼，确认老皇帝在问自己后，回道：“皇上没问臣。”
“旁人若冤枉你，你不为自己辩解一二？”
谢字危背脊挺首了几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皇上信任臣，臣跪在这，便是一身清白，若皇上不信，臣跳入黄河自证，也是满身污泥，臣辩解是，非，臣不辩解，也是，非。”
老皇帝眉头皱的更紧：“你好好跟朕说话，何为辩解是非，不辩也是非？”
“臣与太孙同出一脉，不愿在皇祖父满头白鬓之年，看到手足相残，臣是众皇孙中最年长，应当有包容幼弟过错之心，不想与幼弟逞口舌之争，只求问心无愧。”
室内的僵凝在这一瞬间，有了松动缓解的气氛。
连秋皇后也多看了谢字危两眼，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怪异又复杂的神色。
独独躺在担架上的谢字成，气的五官扭曲，嘴都快歪到耳根后。
老皇帝声音依旧冷，却不似刚才那般满身戾色：“好一个问心无愧。”
他看了看窦心月，又看了看谢字危。
突然发现，这二人跪在一块，像极了风景图中仙姿脱俗的仙侣。
一个温婉垂眸，没有怯懦退缩。
一个傲骨凌然，没有因逆境折弯他的腰
反观……
再看向躺在担架上的谢字成。
谢字成以为老皇帝看不见他冲着谢字危和窦心月瞪眼炸毛的表情，其实老皇帝坐在高处，把谢字成每一个举动都瞧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储君培养出来的孩子。
未来乾朝交给这样的人，定要衰败。
“皇上。”秋皇后开声：“字成己身中五刀，太医检查完伤口说，五刀入骨，伤口深长，还断了一根肋骨，无论怎么样此次他也算护下了明月庵众人和洛灵，无功亦有苦功，便看在他伤成如此，不要再送他回万华寺了吧。”
老皇帝回过神来，想起谢字成被抬回皇宫时，太医说缝合伤口的人手法精湛，医术高明，他不由看向窦心月：“是谁为太孙包扎的伤？”
窦心月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皇上，是臣女。”
“太医说他身上的伤缝合之术炉火纯青，你不过十八芳龄，能有如此医术，可见是下了苦功夫。”老皇帝不吝啬的赞赏窦心月。
窦心月压低了头，以示谦虚，也接纳皇上的赞许。
不轻浮，也没有过分的骄傲。
在气谢字成上，给谢字成多添一堵墙：“臣女当时没想到太多，只想快速缝合太孙殿下的伤，止血抢救太孙殿下的性命。”
老皇帝很满意窦心月的表现。
谢字成胸口低颤，暗暗咬了咬牙。
亲眼见证一个女人歹毒、伪善、攻于心计的一面，让本就不喜窦心月的谢字成，生起了作呕心。
发誓下一次杀她时，一定要更缜密一些，一定要让她彻底消失在此世间。
否则难解五刀之恨。
“皇上……”
秋皇后又唤了一声。
老皇帝这才回应秋皇后的话，拿起桌上的圣旨，道：“朕手里有一道圣旨，只要他接下，便可以回太孙府养伤，他若不肯接，便去皇陵，不得回宫。”
苏静德双手接过老皇帝手中的圣旨，交到皇后的手里。
皇后打开圣旨看了看。
老皇帝没有看皇后的反应，便起身去乾承大殿，赴朝会。
窦心月自然是打道回府。
谢字危的官职不需每日上朝。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宫门，谢字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低声问：“会是什么圣旨呢？”
“我和那蠢货的赐婚圣旨。”
可惜了，谢字成在见识了她的阴毒后，打死他也不会接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