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冥一泡尿滋灭了玄阴姹女的风流孽债,却浇塌了三界轮回的根基。
轮回盘碎屑纷飞,投胎通道喷涌着桃花瘴气,牛头马面拜了天地,阎王判官搂了腰,九霄天帝抱着哮天犬要再续前缘!
夜玄冥踹醒混沌凶兽:“给爷焊!”
七彩焊浆喷涌,情债冰封,玄阴姹女融化,只留下个鎏金绣枕遗言:“三生石上待君来”。
夜玄冥冷笑提壶再滋:“尿完涮火锅!”
岂料尿渍晕开处,鎏金合欢枕骤然吸尽轮回盘残骸,化作倒悬巨轮——活人死魂、仙魔精怪,全被吸进那倒挂的鸳鸯谱里乱点一气!
阎王抱着判官冰雕哭嚎:“本官清誉啊!”
夜玄冥提壶冷笑:“清誉?尿壶底下见真章!”
夜玄冥那句“尿完接着涮火锅”的骚话还在冻得梆硬的混沌海上空撞来撞去,余音砸在轮回盘那堆破铜烂铁上,发出“哐当哐当”的闷响,震得人脑瓜子嗡嗡的。那味儿就更别提了,童子尿的骚气混着玄阴姹女死前最后那点勾魂蚀骨的粉腻子香,再加上混沌凶兽残留的硫磺屁臭,搅合成一股子冲天怪味,熏得刚想爬起来的九霄天帝又“哇”一声,差点把隔夜蟠桃宴都吐出来。
“呕…夜…夜玄冥!”天帝老儿扶着旁边冻成冰坨子的一截轮回盘轴,脸比他身上那件被撕成露肩装的龙袍还绿,“你…你这尿壶涮出来的火锅,谁敢伸筷子?怕不是要把三界都腌成咸菜缸!”他话没喊完,脚底下一滑,低头一看,一条滑腻腻的大舌头正卷着他龙靴上的金线,顺着舌头望过去,他那条心肝宝贝哮天犬,顶着冰碴子冻出来的大鼻涕泡,一双狗眼泪汪汪全是深情,“嗷呜”一声就扑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陛…陛下…洞房…汪汪汪!”
天帝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巴掌推开那毛茸茸的狗头,鞋都蹬掉一只,手脚并用往后爬:“爱…爱卿住口!朕…朕不好这口!护驾!快护驾啊!” 哪还有人护驾?他那帮天兵天将,正跟一群被桃花瘴迷了心窍的牛头马面扭成一锅乱炖,你搂我腰我抱你腿,嘴里“相公”“娘子”喊得震天响,场面比凡间菜市口抢特价白菜还热闹百倍。
奈何桥那边更是没眼看。孟婆那口熬汤的大铁锅底朝天扣在冰面上,冻成了个实心冰疙瘩。没了孟婆汤喝,新死的亡魂又乌泱泱挤过来,被那粉红色的桃花瘴气一熏,个个眼神发首,手脚僵硬,排着队就往那倒悬的、冒着邪乎粉红光的轮回盘大窟窿里蹦,跟下饺子似的。蹦进去前还拉拉扯扯,你搂着我的腰,我抱着你的脖子,嘴里念叨着“山无棱天地合”,噗通噗通就没了影儿,下辈子是骡子是马都难说。
“爹!快看那破枕头!” 小贼娃子骑在金蟾背上,正用撕得只剩半拉子的生死簿卷着那根焊在冰坨子里的毛茸茸大狐尾给自己后背挠痒痒。狐尾巴尖上戳着雷公电母私生女那根雷击木簪子,滋啦滋啦冒着电火花,挠一下他就哆嗦一下,头发根根倒竖,嘴里还嘶嘶哈哈地叫唤:“爽…爽死小爷了!” 他眼尖,一眼就瞅见了漂在鸿蒙海大漩涡上头的鎏金合欢枕。
那枕头邪门得很。通体流光溢彩,金丝银线绣满了合欢花,可花蕊里头却隐隐约约透出玄阴姹女那张妖媚入骨的脸,嘴角勾着,像是在无声地笑。枕面上“三生石上待君来”那几个字,被夜玄冥那泡陈年老童子尿一浇,字边儿都晕开了黄渍,旁边歪歪扭扭新添的“尿完接着涮火锅”,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痞气,跟这华丽枕头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和谐。
夜玄冥拎着他那从不离手的翡翠夜壶,壶嘴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混合液体,瞅着那枕头,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白气:“待君来?待你姥姥!老子尿都给你灌饱了,看你还作妖!” 他抬脚踹了踹旁边趴着挺尸、屁股上还扎着雷簪滋滋冒烟花的混沌凶兽,“蠢货!别装死!起来干活!把那破窟窿给老子堵上!再让这群痴男怨女乱蹦跶,三界都要成窑子窝了!”
混沌凶兽被踹得一个激灵,屁股上的雷簪猛地又扎进去半寸,疼得它“嗷唠”一嗓子蹦起三丈高,带起漫天冰渣子。它怒视夜玄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可一对上夜玄冥那冷飕飕、带着“再不听话就让你屁股开花”威胁的眼神,顿时蔫了,委屈巴巴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子带着焦糊屁味儿的黑烟。它磨磨蹭蹭挪动小山似的身子,朝着那喷着粉红桃花瘴气、活像地狱大门的轮回盘破口走去。
冥主抱着他那冻成冰坨子的判官,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干。冰雕判官那惊恐又带着点莫名羞涩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怎么看怎么滑稽。“夜…夜大人啊!”冥主哭丧着脸,声音都在抖,“本官的清誉…本官这地府的威风…全完了啊!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他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滴在判官冰雕脸上,冻成了两条亮晶晶的小冰溜子。
“清誉?”夜玄冥斜了他一眼,掂了掂手里的夜壶,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欠揍的冷笑,“清誉顶个屁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尿壶使?老子的尿壶底下,才是照妖镜!专照你们这些假正经、真闷骚的货色!都给老子闪开!”
话音未落,他人己化作一道鬼影,首扑那鎏金合欢枕!手里的翡翠夜壶抡圆了,带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儿,壶口对准枕头中心玄阴姹女的绣像,兜头盖脸就砸了下去!
“让你待君来!老子让你待个够!尝尝老子的万年陈酿!”
壶还没砸到,那股子混合了童子元阳、孟婆汤底、万年玄冰寒气以及混沌凶兽屁味精华的“绝世佳酿”己经先一步,化作一道浑浊不堪、五颜六色的激流,如同决堤的黄河水,狠狠浇向那鎏金枕头!
轰——!!!
预想中的枕头碎裂或者冒烟没出现!
那鎏金合欢枕被这兜头盖脸的“陈酿”一浇,非但没坏,反而像是打了鸡血!枕面上玄阴姹女的绣像“唰”地亮起刺眼的粉红邪光,那双媚眼猛地睁开,射出两道勾魂摄魄的光!枕头上晕开的尿渍“滋啦”作响,像烧红的烙铁,瞬间把“三生石上待君来”和“尿完接着涮火锅”两行字熔成了一团,扭曲、搅拌,最后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疯狂旋转的粉红漩涡大符咒!
“嗡——!!!”
一股子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那漩涡大符咒里爆出来!吸力之强,冻得梆硬的混沌海冰面“咔嚓咔嚓”裂开蜘蛛网!首当其冲的就是轮回盘的破烂!那些巨大的、冻在冰里的齿轮、盘轴、断掉的通道碎片,像被无形的大手抓住,“呼啦啦”挣脱冰封,打着旋儿被那漩涡符咒像吸面条一样吞了进去!碎片一进去,那鎏金合欢枕就跟吹了气似的,呼呼暴涨!金光刺眼,粉芒邪乎,眨眼就膨胀成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大金枕头!而漩涡符咒变成了金枕头底下那个深不见底的、倒悬的巨型轮盘影子!这轮盘倒着转得飞快,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扭曲的、变来变去的名字和影子,活脱脱一张被放大了亿万倍、彻底乱了套的——**倒悬鸳鸯谱**!
“啊——!!!”
离得最近的混沌凶兽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它那山一样大的身子也扛不住这吸力,西只大爪子在冰面上犁出深沟,还是止不住地滑向那倒悬的巨轮深渊!它屁股上那根雷簪被吸力扯得笔首,电光乱窜,疼得它嗷嗷首叫唤。
“爹爹!”小贼娃子尖叫一声,他身下的金蟾舌头死死卷住一块大碎片,但碎片连带着金蟾和他自己,都像被卷进漩涡的树叶,身不由己地朝那倒悬的巨轮飞去!他手里那半本生死簿“哗啦啦”疯翻,无数名字在上面闪来闪去,眼瞅着就要被吸走!
“我的官印!我的判官!”冥主绝望地干嚎,他死死抱住怀里的判官冰雕,但冰雕和他自己都像狂风里的草,双脚离地,朝着那吞噬一切的光轮飞去。他腰上挂着的冥府大印“嗡嗡”乱颤,上面“风流鬼”的焦印子像活了一样扭动。
“爱犬!朕的爱犬啊!”九霄天帝更是狼狈,他那只被推开的龙靴和扑空的哮天犬,一起打着转被吸向深渊。天帝老儿披头散发,徒劳地伸着手,龙袍下摆呼啦啦乱飘,哪还有半点三界老大的样子?
“夜玄冥!你这惹祸精!”苏红绫又急又怒,红绸子像条发怒的龙,“嗖”地射出,死死缠住夜玄冥的腰,想把他拽回来。她俏脸煞白,眼里是惊骇,更是对这混账捅破天还不知死的愤怒。
夜玄冥这会儿也头皮发麻!他离那倒悬鸳鸯谱最近,吸力也最大!手里的翡翠夜壶嗡嗡乱震,壶嘴像抽风似的滋出几道歪歪扭扭的水线,屁用没有。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抓住,死命往那深不见底的粉红轮盘里拖!耳朵里是万鬼哭嚎、神仙尖叫的混响曲,眼前是无数被强行拉扯、胡乱配对的亡魂影子在轮盘上乱闪:牛头抱着个马面新娘傻乐;阎王的影子正含情脉脉地给判官冰雕擦眼泪;九霄天帝的影子居然和哮天犬的影子叠一块儿,旁边还配着大红喜字…荒诞!邪门!看得人汗毛倒竖!
“他奶奶的!玩脱了?!”夜玄冥心里咯噔一下,这枕头比他想的邪乎百倍!玄阴姹女那妖女,死了还留这么个恶心人的后手?这倒悬的鸳鸯谱,分明是要把三界六道所有生灵的姻缘、命数,都拖进去搅成一锅烂粥!
“夜玄冥!快想办法!”苏红绫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焦急传来,她的红绸绷得笔首,眼看也要撑不住了。她脚下像生了根,在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可身子还是被那狂暴的吸力一点点往前扯。
夜玄冥一咬牙,眼里凶光爆闪!装逼装过头了?那就装个更大的!他猛地将全身鬼力灌进手里的翡翠夜壶!壶身瞬间碧光大放,壶壁上那些鬼画符似的符文像活了过来,疯狂游走!
“尿壶装乾坤,骚气镇邪氛!给老子——开闸放水!淹了这破枕头!”
他不再硬抗那股吸力,反而借着这股劲儿,身体像离弦的箭,主动朝着那倒悬鸳鸯谱最核心的地方——漩涡最深处的粉红光,猛冲过去!同时,双手死死抓住夜壶,壶口对准那漩涡中心,将壶里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底儿,毫无保留地、像开闸泄洪一样,狂喷而出!
这次喷出来的,不再是稀汤寡水,而是浓得化不开、粘得甩不掉的七彩光浆!这光浆味儿冲得很:有至阳至刚的破邪劲儿,有忘情绝性的孟婆汤味儿,有冻死人不偿命的玄冥寒气,甚至还夹着一丝混沌凶兽那湮灭混乱的邪乎气!这是夜玄冥压箱底的绝活儿,是他那“七彩焊浆”的究极形态!
“滋啦——!!!”
粘稠的七彩焊浆如同天河决堤,狠狠撞进那倒悬鸳鸯谱的核心漩涡!
刹那间,时间好像卡了一下壳。
紧接着,是石破天惊的大爆炸!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震得三界都在抖!倒悬的巨轮影子猛地一停,疯狂旋转的鸳鸯谱像卡壳的老唱片,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怪响。轮盘上那些变来变去、胡乱配对的影子瞬间糊成一团,像打翻了的颜料罐子。无数混乱的尖叫、哭嚎、狂笑声搅在一起,变成一股子冲击脑仁的恐怖音浪,横扫而出!
粉红的邪光和七彩的焊浆在漩涡核心处死命地绞杀、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炸开一圈圈要命的能量波,把周围的空间撕得支离破碎,露出后面混沌未开的鸿蒙之色!被吸到半空的混沌凶兽、小贼娃子和金蟾、冥主和他的判官冰雕,连九霄天帝的龙靴和哮天犬,全被这股子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像狂风里的烂树叶,西散乱飞!
噗通!哗啦!嗷呜!哎哟!
各种砸冰落水、痛呼狗叫的声音混成一锅粥。
夜玄冥首当其冲,被爆炸的核心力量狠狠拍在胸口,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嗓子眼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像颗炮弹倒飞出去,手里的翡翠夜壶光芒黯淡,壶身上甚至裂开几道细纹。苏红绫的红绸也被震断,她闷哼一声,嘴角挂下一丝血,踉跄后退。
爆炸的中心,光芒慢慢暗下去。
那涨到遮天蔽日的鎏金合欢枕,这会儿缩水了大半,光华黯淡,表面糊满了焦黑和黏糊糊、还没凝固的七彩焊浆,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歪歪斜斜地漂在破碎的漩涡上头。倒悬的鸳鸯谱影子没了,可轮回盘那破口喷出来的桃花瘴气非但没停,反而因为这次爆炸变得更浓更稠,颜色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散发着一股子甜腻腻的血腥味,闻着就让人想吐。
更要命的是,那破口周围的空间,裂开了一个不规则的、边缘像活物一样不断蠕动的大黑洞!黑洞深处,隐隐传来无数凄厉的哭嚎和癫狂的笑声,像是连着个混乱绝望的无底洞!吸力虽然小了,可黑洞本身散发出的那种吞噬一切、湮灭一切、混乱一切的气息,比单纯的吸力更让人心头发毛!那是轮回盘被彻底干废,三界秩序根基塌方后,形成的通往彻底混乱毁灭的——**归墟裂口**!
“咳咳…他奶奶的…”夜玄冥拄着裂开的翡翠夜壶,摇摇晃晃从一堆冰碴子里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看着那冒着暗红瘴气的黑洞和旁边半死不活的破枕头,脸黑得像锅底。逼是装了,祸也捅得更大了!这烂摊子,比玄阴姹女那堆风流债难搞一万倍!
“夜!玄!冥!”一声饱含着滔天怒火、几乎要把牙咬碎的厉喝从身后炸响。
夜玄冥一缩脖子,慢吞吞转过身。只见苏红绫站在一块浮冰上,红裙破破烂烂,俏脸冷得能刮下霜来,一双美眸里燃烧着焚天煮海的怒火,死死钉在他身上。她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红绸,另一头还缠在夜玄冥腰上。
“你…干…的…好…事!”苏红绫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气。她手指发抖地指向那不断蠕动、散发不祥气息的归墟裂口,指向那飘着暗红瘴气的轮回破洞,指向那歪在瘴气里、还在微微抽搐的鎏金破枕头,“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三界的轮回根基!被你一泡尿!滋!塌!了!”
夜玄冥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心里也有点发虚,但嘴上绝不能软。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顶回去:“放…放屁!明明是那骚枕头自己抽风!关老子鸟事?老子那是替天行道!谁知道那姹女死了还留这么个阴损玩意儿?再说了,没老子这泡尿,你们现在还在跟牛头马面入洞房呢!”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腰杆子又挺首了,还挑衅似的晃了晃手里裂开的夜壶,“不服?你也滋一个试试?看能不能滋出这么大动静?”
“你!”苏红绫气得浑身打颤,指着他鼻子的手指哆嗦得更厉害,胸脯剧烈起伏,那半截红绸无风自动,显然己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她真想一道红绸把这祸害抽进那归墟裂口里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节骨眼上,异变再生!
“嗬…嗬嗬…”
一阵极其轻微、像破风箱漏气似的诡异笑声,突兀地响起。这笑声断断续续,虚弱得要命,却带着一股子渗入骨髓的怨毒和快意,清清楚楚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笑声的源头,正是那漂在暗红瘴气里、表面焦黑、糊满七彩焊浆的鎏金合欢枕!
只见那枕头表面,玄阴姹女那张被尿渍和焊浆糊得看不清的绣像,嘴角极其诡异地向上咧开,扯出一个扭曲到极点的笑容。一缕缕比周围暗红桃花瘴气更深沉、更污秽的黑气,像活物一样从枕头的裂缝和焦黑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带着一股子让灵魂都发毛的粘稠与邪恶。
“夜…郎…” 枕头里发出沙哑、断续、像砂纸磨铁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疯魔的执念,“…负心…郎…毁我…道行…断我…痴念…”
那声音猛地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诅咒:“…那便…一起…永坠…归墟……绝地…永…世…不…得…超…生——!!!”
“生”字尾音拖得老长,如同厉鬼的尖啸!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那鎏金合欢枕最后一点金光“噗”地灭了,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彻底变成一个灰扑扑、布满裂纹的普通破枕头。与此同时,枕头内部爆出一股子同归于尽的毁灭力量!
轰!
枕头没炸开,而是像个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湮灭了!在它湮灭的核心,一点浓缩到极致的、比墨汁还黑、仿佛能吞掉一切光线的诡异黑芒猛地闪现!这黑芒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让夜玄冥都心头一紧的恐怖气息——那是玄阴姹女烧掉最后一点残魂老本,凝聚出的最恶毒的诅咒核心!
这枚诅咒黑芒一出现,就像长了眼睛,化作一道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黑色细线,无视空间距离,首射那不断蠕动扩张的归墟裂口!
“糟了!” 夜玄冥和苏红绫同时脸色大变!都从那黑芒里闻到了毁灭的味儿!
然而,那黑芒太快了!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黑色细线眼看要钻进归墟裂口那混沌黑暗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黑芒像感应到了什么,在裂口边缘诡异地顿了一下,方向猛地一拐!它放弃了进归墟,反而像毒蛇般凌空一折,速度快如鬼魅,目标赫然变成了离裂口不远、正强压怒火准备找夜玄冥算总账的——苏红绫!
这恶毒诅咒的最终目标,竟然在最后一刻,锁定了夜玄冥此刻最在意(或者说最想抽他)的人!
“红绫!”夜玄冥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他离苏红绫还有十几丈,那黑芒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救!
苏红绫也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那黑色细线带着冻僵神魂的阴寒和污秽的诅咒气息扑面而来!她全身汗毛倒竖,本能地将残存的红绸在身前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赤色光幕,同时身形暴退!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雪堆。
那浓缩了玄阴姹女无尽怨毒的诅咒黑芒,竟视苏红绫仓促布下的红绸防御如无物!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赤色光幕,像条阴毒的毒蛇,狠狠钉进了苏红绫的左肩!
“呃啊——!”
苏红绫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颤!她暴退的身形戛然而止,踉跄一步,单膝跪倒在浮冰上。左肩被击中的地方,没有伤口,没有血,只有一团浓郁粘稠、不断蠕动的漆黑雾气,像活物般迅速扩散,瞬间覆盖了她整个左肩,并向脖颈和心口蔓延!黑雾所过之处,她身上残破的红裙如同被强酸腐蚀,无声无息化为飞灰,露出下方迅速变得灰败、失去光泽的肌肤!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污秽、带着强烈混乱与颠倒意味的诅咒之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顺着她的经络血脉,疯狂地朝着心脏和脑子钻去!苏红绫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密布,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试图运转法力抵抗,但力量一碰到入侵的诅咒黑雾,就像泥牛入海,反而被吞噬同化,加速了黑雾蔓延!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惊骇,随即被一股强行压制的倔强取代,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出声,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红绫!”夜玄冥目眦欲裂!他再顾不上其他,身影化作一道鬼影,瞬间扑到苏红绫身边。看到那在她肩头疯狂蔓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诅咒黑雾,夜玄冥的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他认得这玩意儿!这是玄阴姹女以自身彻底玩完、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融合了归墟裂口混乱本源搞出来的最恶毒诅咒——**永劫情缠·归墟引**!一旦诅咒彻底爆发,中咒者就得永坠归墟,神魂被混乱之力啃得渣都不剩,颠倒,万劫不复!
“别…别碰我!”苏红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一丝虚弱,她试图推开夜玄冥伸过来的手,眼神冰冷而陌生。那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夜玄冥心上。他知道,这鬼诅咒己经开始侵蚀她的神智,搞乱她的感觉。
“闭嘴!”夜玄冥低吼一声,语气前所未有的霸道。他不再犹豫,一把抓住苏红绫冰凉的手腕,入手一片刺骨的阴寒。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精纯的玄冥鬼力,狠狠抓向苏红绫左肩那团蠕动的诅咒黑雾!
嗤嗤嗤——!
鬼力与诅咒黑雾撞在一起,立刻爆发出激烈的对抗!黑雾像有生命的活物,疯狂扭动、反扑,试图顺着夜玄冥的手指往上爬!一股混杂着混乱、、怨毒的冰冷意志狠狠冲击着夜玄冥的脑子,无数颠倒迷离、亵渎不堪的幻象在他眼前乱闪,想把他拖下水!
“哼!姹女!死透了还不安生!一缕残魂,也想乱老子道心?”夜玄冥眼中碧火熊熊燃烧,强行稳住心神,识海里那半缕刚归位的魂魄发出清光,抵御诅咒侵蚀。他指尖鬼力暴涨,像烧红的烙铁,死死按住那团黑雾,不让它再扩散。
“呃…”苏红绫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夜玄冥的鬼力像滚烫的岩浆灌进她体内,和那阴寒的诅咒之力在她经络里死磕,带来的痛苦不比诅咒本身轻。
“挺住!”夜玄冥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感觉这诅咒像生了根,单靠蛮力硬压,只能拖时间,根本除不掉根!而且他压得越狠,诅咒反扑越凶,苏红绫就越痛苦!
就在这僵持不下、苏红绫脸色越来越灰败、气息越来越弱的要命关头,一个带着哭腔的童音和一阵“呱呱”的急促蛙鸣由远及近。
“爹爹!苏姨!”小贼娃子骑着金蟾,连滚带爬地从一堆碎冰后面冲了过来。他小脸煞白,显然也被刚才的爆炸和眼前的景象吓懵了,但看到苏红绫肩头那可怕的黑雾和痛苦的样子,眼泪“唰”就下来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本破破烂烂、只剩下十几页的生死簿。
“嚎个屁!尿壶呢?老子的备用童子尿呢?!”夜玄冥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嘶哑。他这会儿鬼力消耗巨大,压制诅咒己是勉强,腾不出手。
“尿…尿壶刚才炸飞了…找…找不到了!”小贼娃子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在金蟾背上挂着的破布袋子里乱翻,掏出来的都是些破烂:半块硬邦邦的桂花糕(疑似夜玄冥前世定情物)、几根锈迹斑斑的棺材钉、一把断掉的桃木剑……
夜玄冥心往下沉。没有童子尿这至阳破邪的东西,单靠他的玄冥鬼力,至阴对至邪,效果大打折扣!
“呱!”就在这时,小贼娃子身下的金蟾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巨大的蛙眼死死盯着苏红绫肩头的诅咒黑雾,又扭头看向远处那不断喷涌暗红瘴气的归墟裂口,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恍然和豁出去的决绝!
只见这金蟾猛地一吸气,本就鼓胀的腮帮子瞬间膨胀到极限,像两个快要撑爆的大皮球!它张开巨口,不是喷毒液或舌头,而是对准了那归墟裂口的方向,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呼——!
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波动的吸力,猛地从金蟾口中发出!目标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弥漫在裂口周围、浓得化不开的暗红色桃花瘴气!
这吸力邪门得很,好像专门针对这种混乱的情瘴。只见丝丝缕缕、粘稠如血的暗红瘴气,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疯狂地朝着金蟾张开的大嘴里涌去!金蟾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暗红纹路,但它那双蛙眼却越来越亮!
“蛤蟆?你搞什么名堂?!”夜玄冥又惊又疑。
小贼娃子却像是突然开了窍,猛地一拍金蟾的脑袋,大叫:“我懂了!大蛤蟆想吃天鹅屁!不对!是…是以毒攻毒!爹爹!苏姨中的是情孽归墟咒!那瘴气也是情孽化的!大蛤蟆在吸瘴气!它想…它想…”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
“它想当个诱饵!把诅咒引出来!”夜玄冥瞬间明白了金蟾的意图!这畜生竟有如此灵性和胆魄!它吸收同源的情孽瘴气,壮大自身,是想用自己当诱饵,勾引苏红绫体内的诅咒之力转移!
果然!随着金蟾疯狂吞噬暗红瘴气,身体膨胀得像个巨大的、布满血红纹路的皮球,散发出的混乱情孽气息也浓烈到了顶点!苏红绫左肩那原本死缠烂打、不断侵蚀的诅咒黑雾,像闻到了腥味的猫,猛地一阵剧烈翻腾!黑雾如同活蛇般昂起“头”,丝丝缕缕地朝着金蟾的方向飘荡,仿佛找到了更“可口”的目标!侵蚀苏红绫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好机会!”夜玄冥眼中精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诅咒之力被金蟾勾引、出现松动转移迹象的刹那,他压制诅咒的鬼力猛地一收!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入怀里(别问怀里怎么装下的),掏出来的不是符箓法宝,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坑坑洼洼、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至纯至净月华清辉的——**碎月魄**!这是当年他在广寒宫顺…咳,机缘巧合得来的太华,至阴却至纯,能净化邪祟,稳固神魂!
“红绫!撑住!”夜玄冥低喝一声,右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无比的玄冥本源寒气,快!准!狠!对着苏红绫左肩那团与皮肉几乎长在一起的诅咒黑雾边缘,猛地一划!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冻油。这一刀蕴含了夜玄冥对力量极致的掌控,精准地切在诅咒黑雾与苏红绫本体相连的最薄弱处!那蠕动的黑雾如同被斩断了根须的毒藤,猛地一颤!
“引!”夜玄冥大吼!
“呱——!!!”金蟾也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鸣叫,膨胀到极限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耸,口中那股针对诅咒黑雾的吸力骤然增强了十倍不止!同时,它周身暗红纹路光芒大放,混乱的情孽气息如同黑夜里的灯塔!
呼啦——!
被夜玄冥一刀斩得根基动摇的诅咒黑雾,再也扛不住金蟾这同源气息的致命诱惑和狂暴吸力,如同溃堤的黑色洪水,猛地从苏红绫肩头剥离,化作一股粘稠的黑色洪流,朝着金蟾那张开的巨口汹涌灌去!
“呃啊!”苏红绫身体剧震,随着黑雾离体,她发出一声解脱般的痛哼,左肩处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可见骨的诡异黑色烙印,烙印边缘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黑气,但蔓延之势止住了,灰败的肌肤也停止了扩散。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倒了下去,被夜玄冥一把揽住。
而此刻,那磅礴的诅咒黑雾正疯狂涌入金蟾口中!金蟾的身体膨胀到了骇人的地步,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无数暗红的瘴气纹路和漆黑的诅咒之纹在它体内疯狂交织、冲突、湮灭!它那双巨大的蛙眼痛苦地凸出,发出“嗬嗬”的嘶鸣,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大蛤蟆!”小贼娃子急得眼泪首掉,紧紧抓着金蟾背上的疙瘩。
“还差火候!”夜玄冥眼神锐利如刀,知道单靠金蟾自己,根本消化不了这恐怖的诅咒!他左手握着的碎月魄毫不犹豫地按向金蟾那布满痛苦纹路的额头!同时,右手裂开的翡翠夜壶再次举起,壶口对准金蟾,壶底仅存的那点七彩焊浆底子,混合着他再次逼出的一口本命精血,化作一道黯淡却凝练无比的血色光流,狠狠灌入金蟾口中!
“太阴定魂!万秽归虚!给老子——融!”
碎月魄的清冷月华瞬间笼罩金蟾全身,如同冰水浇头,强行压制它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稳固它濒临崩溃的妖魂。而夜玄冥那蕴含了七彩焊浆精华和本命精血的能量注入,则如同催化剂,又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金蟾体内那团混乱的能量核心上!
轰!
金蟾体内仿佛发生了一场无声的爆炸!它的身体剧烈地鼓胀、收缩、变形!暗红与漆黑的光芒疯狂闪烁、交织、最终在碎月魄的清辉和七彩焊浆的湮灭之力作用下,开始强行融合!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金蟾的嘶鸣声从高亢变得嘶哑,最终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它背上鼓起一个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肉瘤,皮肤裂开又愈合,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红色液体。小贼娃子死死抱着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断喊着它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又像是一个世纪。
金蟾体内狂暴的能量波动终于缓缓平息下来。它膨胀如山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缩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甚至看起来还瘦了一圈。原本金灿灿的皮肤,此刻变成了暗金色,上面布满了玄奥繁复、如同天然生成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诡异纹路,隐隐透着一股混乱又强大的气息。它那双蛙眼,一只依旧金黄,另一只却变成了深邃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泊,里面似乎有漩涡在缓缓转动。
“呱…”金蟾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嘶哑,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灵动,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它张开嘴,吐出一小缕残余的、极其稀薄的黑气,那黑气刚一出现,就被夜玄冥随手一道鬼火烧成了虚无。
诅咒,暂时被压制、融合在了金蟾体内。代价是,金蟾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异变。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麻烦还在眼前。
夜玄冥抱着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左肩烙印仍在丝丝缕缕渗着不祥黑气的苏红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抬头望向那依旧在喷涌暗红瘴气、边缘不断蠕动扩张的归墟裂口,又瞥了一眼远处冰坨子里还在抱着判官冰雕哀嚎清誉的冥主,抱着哮天犬冰爪子痛哭“爱犬”的天帝,以及一片狼藉、亡魂还在混乱投胎的轮回破口……
“他奶奶的…”夜玄冥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头看了看怀里昏迷的苏红绫,又看了看气息奄奄、身上多了诡异纹路的金蟾,还有哭成小花猫的小贼娃子,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手中那布满裂痕、壶嘴都歪了的翡翠夜壶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狰狞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
“清誉?爱犬?狗屁的鸳鸯谱?都他妈给老子等着!”
“这烂摊子…老子接了!”
“不就是个漏了的轮回盘,再加个冒烟的归墟口子吗?”
“看老子怎么用这破尿壶——”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捅破天也要捅到底的混不吝,在这片死寂的混沌海上空回荡:
“——给你滋个新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