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工位隔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混着茶水间咖啡机的嗡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笼罩。他的食指无意识着抽屉里那块温润的神秘石头，冰凉触感顺着指尖传来，提醒着他与旁人的不同。
获得精神力后，张阳的黑眼圈愈发浓重。白天在公司写代码时，他得时刻压制着用精神力快速完成任务的冲动——上周他偷偷用意念修正了同事代码里的三个bug，却被对方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了整整一天。深夜回到狭小的出租屋，他才敢在昏暗的台灯下练习操控物体。有次他试着用精神力移动厨房里的水杯，结果用力过猛，玻璃杯首接撞碎在墙上，飞溅的玻璃碴在墙面划出狰狞的裂痕。
"又得赔押金了..."张阳叹了口气，看着墙上的裂痕，那是他第三次尝试控制力道失败的结果。每次使用能力后，他都会感到一阵眩晕，像是有人从他大脑里抽走了什么。而那块石头则会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消耗。
更让他焦虑的是钱包里日渐稀薄的钞票。房租、水电、一日三餐，城市生活的每一项开支都像尖锐的钉子，将他钉在现实的困境中。他开始疯狂在网上搜索"超能力变现"的方法，论坛里有人说能用念力操控骰子赌博，也有人煞有介事地分享用精神力预测彩票号码的"经验"。
张阳的眼睛亮了。彩票站的白炽灯刺得他眯起眼，面前的号码走势图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跳动的密码。他集中精神，试图用意念影响摇号机的转动，可机器依旧按照既定程序吐出毫无规律的数字。连续七天的尝试换来七张废纸般的彩票，他又转战股票市场，对着K线图凝神屏息，试图用精神力"感应"涨跌趋势。当账户里的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时，他终于绝望地发现，所谓的特殊能力在虚拟的数据洪流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听说澳门赌场最近新来的荷官个个都是大美女！"午休时，隔壁工位的老王捧着泡面凑过来，"要是能透视牌面，在葡京赌场分分钟赚个盆满钵满。"这句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张阳混沌的思绪。他猛地抬头，撞进老王疑惑的目光里，又慌忙低下头扒拉盒饭，却没注意到汤汁溅在了键盘上。
晚上，张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深夜的出租屋弥漫着廉价泡面的味道，张阳的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他疯狂敲击键盘，浏览器里同时打开了二十多个页面：澳门赌场规则详解、出入境注意事项、百家乐牌型概率分析......当看到"中国公民赴澳门合法参与博彩活动"的条款时，他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足足五分钟。
"只要不借贷，不洗钱，就是合法的..."他喃喃自语，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赌场金碧辉煌的照片。那里有实体的牌桌，有真实的筹码，最重要的是——有他可以"看到"的牌面。
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他需要一个完美的伪装——普通的行李箱，大众品牌的衣物，甚至特意买了副廉价太阳镜来遮挡偶尔泛起微光的瞳孔。但真正让他辗转反侧的，是那块神秘石头。这是他精神力的来源，此刻却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最终，他将石头缝进了贴身衬衫的内衬口袋，指尖触碰到布料下的凸起时，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办理港澳通行证那天，公安局出入境大厅的冷气开得很足。张阳在填表窗口前站了三次，钢笔尖在"前往事由"一栏洇出墨点。"旅...旅游。"他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吓一跳，好在工作人员只是抬头扫了眼他的黑眼圈，便低头继续敲键盘。拿到证件的瞬间，他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而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
起飞前的候机厅里，张阳机械地刷着手机。航班信息屏上"澳门"二字在他视网膜上不断重影，邻座小女孩的哭闹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他下意识用精神力屏蔽外界干扰，却在看到怀中熟睡的婴儿时猛地惊醒——如果被人发现异常，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澳门国际机场的落地玻璃外，亚热带的雨幕斜斜划过。张阳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湿热的空气裹挟着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霓虹灯牌上跳跃的繁体字让他恍惚，赌场巴士穿梭在街道上，车身广告里的赌桌筹码堆得像小山。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石头，走向路边的出租车。
"葡京酒店，谢谢。"张阳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他："第一次来澳门？"
"嗯，来...旅游。"张阳望向窗外，避开司机的目光。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倒映着他紧绷的面容。
酒店房间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张阳站在窗前俯瞰楼下的街景。不远处的赌场灯火通明，仿佛黑暗中的巨型发光体。他打开行李箱，一件件整理衣物，动作却越来越慢——行李箱夹层里藏着的微型摄像机，是他昨晚在电子市场买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跨越一条看不见的红线。
"只是以防万一..."他对自己说，却不敢深思这个"万一"究竟是什么。
夜幕降临，张阳换上最体面的一套衣服，将石头贴身放好。站在电梯里时，他感到衬衫下的石头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他剧烈的心跳。
葡京赌场的旋转门将张阳吞没的瞬间，奢华的水晶吊灯刺得他眯起眼。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赌客们或亢奋或沮丧的面容，骰子撞击骰盅的脆响混着轮盘转动的嗡鸣，像某种蛊惑人心的咒语。他学着其他游客的样子，双手插兜在赌桌间游荡，皮鞋踏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响。
百家乐赌桌前的人最多，荷官清脆的报牌声像磁铁般吸引着他。张阳站在围观人群外围，假装看手机，却悄悄集中精神。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遥远，他的视线穿透空气，看到荷官手中未翻开的牌面，也"看"到了对面玩家微微颤抖的底牌。血液在太阳穴里突突跳动，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位先生要下注吗？"荷官甜美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
张阳摸出口袋里的钞票，尽量让动作显得自然。"换...换筹码。"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沙漠里的风。
换了五千港币的筹码后，他选择了一张人相对较少的赌桌。第一注他只押了最小额的五百，当牌面翻开，他"看到"的结果与实际情况完全一致时，一股电流般的兴奋从脊椎窜上来。
"庄家9点，闲家6点，庄赢。"荷官推过来一摞筹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张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下注金额和频率。他故意输掉几局，但总体赢面保持在70%左右。面前的筹码渐渐堆成小山，约莫有五万多港币。每次使用能力后，他都会感到一阵眩晕，衬衫下的石头也越来越烫。
"先生手气不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阳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他身后，胸牌上写着"安保主管 陈志豪"。
"运...运气好而己。"张阳挤出一个笑容，感觉衬衫下的石头突然剧烈发热，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信息流涌入他的大脑——这个陈志豪正在怀疑他出千，但还没找到证据。
"新手很少有这种运气。"陈志豪眯起眼睛，"介意出示一下您的证件吗？例行检查。"
张阳感到一阵恐慌，但石头传来的热量让他奇异地冷静下来。他慢慢掏出护照，同时悄悄释放出一丝精神力，影响着对方的判断。
陈志豪翻看护照时皱了皱眉，似乎突然对自己的怀疑产生了动摇。"张先生是吧？祝您玩得愉快。"他将护照递回来，转身离开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阳一眼。
张阳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己经湿透。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赌场依然人声鼎沸。理智告诉他应该见好就收，但看着面前五万多的筹码，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再来一把大的。
他换了一张赌桌，这次选择了VIP区域的迷你百家乐，最低下注额就是一万港币。当他把所有筹码推到"庄"位时，周围几个衣着光鲜的赌客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荷官发牌时，张阳全神贯注地"看"着牌面。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他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看到了牌面，但同时也看到了无数重叠的影像：荷官口袋里的小费、隔壁赌桌的骰子点数、甚至赌场天花板上监控摄像头的转动轨迹。信息如洪水般涌入他的大脑，完全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荷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阳猛地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在当前牌桌上。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衬衫下的石头烫得像块烙铁。他艰难地"看"清了牌面：庄家天然8点，闲家只有3点。
"庄...庄赢。"他虚弱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当荷官宣布结果并推来大堆筹码时，张阳己经几乎站不稳了。他的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色斑点，耳朵里充斥着奇怪的嗡鸣声。十多万港币的筹码堆在面前，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付出了一些远比金钱更珍贵的代价。
"需要帮忙吗？"一个服务生关切地问。
张阳摇摇头，勉强将筹码塞进外套口袋。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兑换处，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兑换完现金后，他拒绝了赌场提供的豪华套房，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
走出赌场时，亚热带的夜风拂过他的脸，却驱散不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影像。张阳隐约意识到，那块石头正在改变他，不仅仅是赋予他能力，更是在重塑他的大脑结构。而最可怕的是，尽管经历了这一切，当他摸着口袋里厚厚的钞票时，内心深处仍然涌动着再试一次的渴望。
回到酒店房间，张阳瘫倒在床上，衬衫下的石头终于冷却下来。他颤抖着数了数今晚的"战利品"——十二万八千港币，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窗外的澳门夜景璀璨如星河，而他的瞳孔中，一丝诡异的蓝光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