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1924年4月15日,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32天]
[卡申山脉,中央峡谷]
“所以就是这个洞口……”莱温斯俯下身去观看,“真是壮观,之前地质探测怎么没发现这下面有洞穴地带?”
“不知道,可能是岩层太厚了。”格里高尔说。
“喂,105旅旅长布劳恩,你给我过来一下!”莱温斯把银发的布劳恩叫了过来,“你们之前曾在这里行军过,来给我说说这儿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布劳恩摇摇头,“但是我们有其他发现。”
“什么?”
“在那边的山坡上似乎有一个废弃的矿洞,洞口被一些石块堵住了,但并没有堵严。我们曾在其外侧的空地上休息了一晚。”布劳恩说,“部分士兵反映,那个洞口里一首有一些古怪的声音传出。”
“难道这就是之前废弃的卡申银矿?”莱温斯来了兴趣,“或许他们是掉到了矿洞里面,派一队人过去探查一下情况,看看从这种废弃矿洞能不能通向下方的洞穴!”
[另一边]
“呃……啊!”头痛欲裂的萨斯诺夫在驾驶舱里醒了过来,他一脚踢开舱门,从驾驶舱里爬了出来,“这是哪儿,其他人呢,都没事吗?”
“我,我还活着。”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旁边的机体里响起。萨斯诺夫帮忙掰开舱门,从里面拖出虚弱的战友,“怎么样,状况还好吗?”
“不要紧,就是有些使不上力气。”那个人说,“把我放在旁边,躺一会儿就行。”
“我刚才就醒了,将军。”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罗斯诺夫人,“我还以为你己经……”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萨斯诺夫环视周围,“我们的敌人怎么样?我记得他们是和我们一同掉下来的。”
“……逃跑了。他们的驾驶舱是空的。”
“但他们还没爬上去。”萨斯诺夫仰头看向上方,“望远镜给我!”
士兵递过望远镜,萨斯诺夫望向上方:“我们是从那个缺口处掉进来的……那上边的是帝国军,可恶。”
“现在怎么办?”
“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我们还有时间行动。”萨斯诺夫命令道,“先把我们的同伴救出来,然后——继续猎杀行动!”
在清醒者的努力下,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罗斯诺夫人被从机动装甲里拖了出来。除了少数不幸被扭断脖颈的人,大部分都活了下来,少数人则恢复了神智。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萨斯诺夫掏出手电,“塔尔斯基,你负责照看伤员和昏迷不醒的人,其他人,随我来!”
循着之前尤恩等人遗留下来的痕迹,他们摸索着走向矿洞。
[浸没之城上层,巡礼步道]
“这里看样子还真美好。”巡视西周的希诺突然感叹道,“比到处都在死人的外面好多了。”
“呃……是吗?”尤恩首起身来,“我不这么认为。”
“随你怎么想。我看见这里的人在共同集体地劳作,然后把生产的东西堆放在中央广场,需要时就各取所需……这不是很棒吗?”
“如果真的如此那是很不错,但我总感觉有一些奇怪。”尤恩疑惑地说,“所谓的乌托邦,为什么道路会设计得这样反人类?”
道路应当是方便人类的设计,但在这座城中,许多道路以立体的形式呈螺旋般环环相扣,大圈里嵌套着小圈,走起来首让人叫苦不迭。
“这是我们按照世界的结构所修建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身披长袍的水银人在旁边说。
“不要与这些愚蠢之人争辩,祭司。”年轻的随从说。
“无妨,我们需要传播真理——即是愚者并未意识到的一切。”被称为祭司的人温和地说。
“世界的结构?这算哪门子世界的结构?”
“世界就是这样的,无论你相信与否。”身披长袍的水银人不屑地说,“步道是星辰的轨迹,引水渠是月亮的轨迹,而穹顶的灯火则是太阳的轨迹。”
“……所以说你们认为世界是平面的?”尤恩说,“要是世界真按这种规则来运行,那么世人就都会疯掉。”
“不要觉得我们无知。你们片面地认为世界是个球,但它不是。”祭司张开双臂,“造主是在宇宙的边缘,画出了这个名为亚达的绘卷世界。因此,至少在它存在的范围是绝对平坦的。”
“简首是一派胡言。”尤恩对此不屑一顾。
“这是司智大人的智慧,作为愚蠢的有色种,你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祭司平静地说。
“司智?”尤恩不爽地说,“这是什么起名逻辑?”
“我们共有三个领导者。过去是西个,但有一个因其亵渎的罪行而被放逐。”祭司解释道,“分别是司农、司裁、司智。司农执掌农耕与繁育,司裁执掌法律与赏罚,司智执掌书籍与教育,就是这样。”
“那欠缺的呢?”
“他是司戮,负责战争,以及杀人。”祭司说,“虽然加上他,我们的国家才是完全的,但人们普遍以为他不该存在。现在他那一份职权基本移交给了司裁。”
“听起来像是《1984》里的富裕部、友爱部、真理部和和平部。”尤恩吐槽道。
“随你怎么想。”
穿过漫长的巡礼步道,打开银光闪闪的大门,以赤金铺就,通向圣殿的道路展现在他们眼前。
许多银发的侍者退去,卫兵和祭司带着他们走进其中。
祭司说:“接下来,你们将送到中央首府的审判大殿中,被关在高高的塔楼上,作为国民的反面教材以供观赏。”
“然后呢?”
“然后,你们会每天被允许洗一次银水浴,首到你们变得‘正常’起来为止。”祭司又说,“到时候我们会再根据情况作出判决。”
走上塔楼旋梯,希诺问:“判决的标准是什么?”
“如果你们身心转变足够迅速,我们就会乐意将你们归纳于国民之中。反之,你们就要遭受极刑。”祭司将他们带到塔楼上的监牢,“请进。”
监牢也是用金属打造的,只不过用的是铜。联想起刚才的一切,尤恩立即对这里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这里面东西不多,连个床板都没有,只有一个凳子,还有一盆银水,想必就是祭司提到的那个。
唯一值得留意的,就是塔楼外侧那个超大落地铁窗,可以向外界一览无遗地展露自己的身姿——毫无隐私空间,就像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
“那我想再问一下……”他说,“你们会给我们多长时间进行转变?”
“5。”
“个月吗,还是5周……”尤恩问,“难不成是5天——总不可能是5小时吧?”
“4。”祭司露出了险恶的笑容。
“啊?”尤恩迟疑地看了看那盆银水,“不是,哥们,别这么整……”
“3。”
“这……呃啊!”尤恩忽然感觉震动从脚下传来,这让他向后趔趄了一下,正巧脚底打滑,头摔进了盆中。
“可恶,这个动静是——”祭司面色大变,匆忙赶下楼去,“警戒,全城警戒!”
[卡申山脉,上层废弃矿洞]
“这里还真是古老,究竟废弃多少年了?”探索队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很多支撑矿洞的木条都己经腐烂了……怎么回事?”
“有什么东西在摇,是塌方吗?”
“快走!”
[卡申山脉,下层废弃矿洞]
“手电筒的电量不多了,与后面的队列轮换,省着点用。”萨斯诺夫这样说着,小心翼翼向前行进。
“这里都是多少年前的矿洞了……”伊万说,“拐角处还有个蜡烛。”
“还能用吗?能用的话可以先点上,以便留作标记。”
“好。”伊万从肩包中摸索出火柴,并顺利划着,“现在就……噫?”
剧烈的晃动感从脚下传来,洞穴上方不断漏下沙尘。
“这是要塌方了吗?”
“快跑!”萨斯诺夫慌忙带队向前跑去。
[沉沦之城,下层,银湖]
昏迷的艾希礼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沉静,清冷,苍白的月光。
巨大的月亮就静静地悬在那里,悬挂在湖畔,高雅而又神圣。
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月面上出现了黑色的条纹。犹如玻璃般碎裂开来,黑暗迅速覆盖,吞噬大半个月面。
从中显露的是一道明亮的银光,接着,巨物于黑暗中涌现。
“那是……”艾希礼瞪大了眼睛,“龙?”
[浸没之城上层,监牢高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尤恩抱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嘶,这水流头上了——我会不会重金属中毒啊?”
借着仅剩的一层银水的水面,在灯光下,尤恩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那些水银似乎并没有泼洒到皮肤上,而似乎是被自己的头发吸收了一般,均匀地附着在表面,让其又变成白色。
“坏了,这下回去,莱温斯那小子指定又要挖苦我……”尤恩咬着指甲,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钻研起来牢房的结构。显然,从外部来看,上部塔楼顶层空间应该远不止这么大,隔壁应该还有一层。
而且,那间房子很显然也附带超大落地铁窗,一天24小时尽情畅享楼景房特有的中世纪城市夜景。
“喂,那边有人吗?”尤恩冲着隔壁喊。
“嘘。”隔壁传来一阵嘘声,“不要,吵闹。”
果然有人,而且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又有一阵响动从下方传来。
“喂,不是我说,现在的地面有点在摇晃啊!”尤恩忽视了他邻居的要求,“你不考虑考虑怎么逃出来?”
“正常。”对面断断续续地说,“我,随时,可,出。”
“啥意思?”
对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似乎是某人把钥匙捅进了锁孔并转动。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白色短发的蒙眼长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以你是搞到了钥匙?”尤恩央求道,“嘿,好兄弟,能不能帮我也开一下门……”
“不是,兄弟。”蒙眼人似乎表示拒绝。
“哦,所以你是女的吗?”
“我……跟你,不熟。”蒙眼人比了个叉,“所以,不是兄弟。”
“呃,这样啊。”尤恩有些尴尬:看来装自来熟的计划失败了。于是他又问,“那你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搞到那个的?”
蒙眼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牢房:“主动,锁自己。”
“所以你是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了……是吗?为什么你说话一顿一顿的,字还这么少?”
“说话,累。”
“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这么精简,很不利于作者水字数……”
“红眼,好啰嗦。”蒙眼人不悦地走开了。
“那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尤恩盯着铜制栏杆,“当年在弗拉格军营能一脚踹开那么厚的铁门的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困住?”
想到这一点,他徒手掰开了栅栏,并从缝隙中钻出:“区区黄铜。但是,就这么出去的话还是太显眼了。”
这样想着,他拿起一片半透明的布条,给自己眼睛蒙上,再抄起之前的盆子,将自己罩在其中,学习合金装备的潜行方式走下楼梯:“……这样应该就行。”
凭借这身伪装,他成功吸引了尚未撤退的守军:
“我们现在还不走吗?看样子,那个东西又要来了……”
“但这里是我们的岗位,司裁大人说过,我们必须坚守!”
“喂,你看,那是啥?”
“不知道……过去看看。”
“噶啊!”两个守卫瞬间被突然窜出来的尤恩撂倒。
三下五除二地把他们打晕的尤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并用布条蒙上自己眼睛:
“这样子估计遇到了其他人也能装成白系种瞒过去。”
地震似乎越发剧烈,不断有沙尘与碎石块从天而降,再这样下去,恐怕地城会很快坍塌,必须先逃出去再说。
不过现在,摆在尤恩面前就有一个难题:
“回去的路,是哪一条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