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1924年3月13日,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3天,您的阳寿己欠费]
不。
还不能。
你不能这样,不行!
……
好吧,有点意思。
我会让你的心脏再次跳动。
[用户“灭绝(Genocide)”为您充值了67天阳寿,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64天]
索兰的河岸上,一台跌倒在地上,受损严重,而又锈迹斑斑的报废机动装甲中,忽然传来了微妙的动静。
过了不久,锈蚀的舱门首接被踢飞出去,落在河中,惊得河边的野鸭连忙扑腾着飞开。
尤恩-赫斯特从舱门的缺口处慢慢爬了出来,拍了拍军服上的土,但拍不掉身上散发着的腐烂的气息。
现在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不仅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全身关节剧痛——尤其是颈部关节,似乎曾遭受角度不正常的翻转,就连头也疼得厉害,记忆也模糊不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身处此处,是怯战潜逃了,还是被敌人揍得鼻青脸肿,却又被大发慈悲饶了一命?
尤恩挣扎着爬到河边——虽然这里的水混浊不清,但他依然想稍微冲洗一下自己的脸。
透过河流污浊的水面,他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面色煞白,甚至白到发青,头发也变成了白色,就如干枯的苇草一般,而且变长了许多。
眼睛的颜色却格外鲜明,由原先暗淡的红色,变成现在这般如血一般猩红,充满了异样的生机与活力。
当然,其他地方还是一副死人样。
身上的其他物件一样都没少……除了那把墨钢匕首,现在只剩下了握柄,刀刃却不翼而飞。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好像有什么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作为动力源,驱使着它持续跳动着。
由于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尤恩沿着河边散起了步。他路过许多破败的建筑,断掉的大树,坍塌的房屋,一切都像是末日之景。
房梁上,大树上,悬挂着许许多多的尸体,穿着军服的,没穿军服的混在一起,并挂着牌子,写着他们的“罪行”——藏匿粮食、拒绝参军、怯战潜逃……
再走几步,一些抽泣声忽然传进他的耳中。
他走上前去,那是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士兵,在往河岸边的树上系绞索,并再套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粉色短发少女的脖子上。
眼看着绳子要被拉起,尤恩快步走了过去,并叫停他们:“喂,怎么回事?”
两个人看了他一眼:“少校?”
“没错。”尤恩回应道,“可以告诉我这个小姑娘犯了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她是间谍!”其中一个人说,“不肯透露其姓名和家庭住址,而且看起来也没有营养不良……肯定是!”
“这个论断十分不成熟。”尤恩摇摇头,“我觉得她不是间谍。”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另一个人说。
“她不是间谍,我才是。”尤恩傻笑着说,“请把我绞死吧,先生们。”
两个人看着他,气氛陷进了诡异的沉默。
“他是个疯子?”
“疯子多了去了,别理他。”另一个人拽下绳子,粉发少女的脚脱离地面,开始在空中乱蹬了起来。
“喂,你们是聋子吗?我让你们吊死我你们没听见吗?”尤恩拔出枪来,首接打烂了吊绳,粉发的少女跌在地上,跌跌撞撞地慌忙跑开,却又被石头绊倒。
那两人听到枪声也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头伏在地面。
尤恩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这是违抗军令,我现在命令你们把我吊死,然后再把自己也吊死!”
“你……”其中一个士兵看清尤恩的样貌之后,惊恐地大叫起来,“鬼,鬼啊!”
他们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玩命地奔向远方。
又过了一会儿,沉闷的爆炸声响了起来,脚步声旋即停止,看样子是他们踩中了地雷。
尤恩没劲地摇了摇头,折返回去,然后顺带用匕首割开绑着少女双手的绳子:“没问题吧?”
少女一脸惊恐地说:“没,没问题,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瑞吉尔……”她浑身发抖,“姓氏是,海,海因里希。”
“很好。”尤恩点点头,把她扶了起来。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加上熟悉的样貌——大概是那个叫拉菲尔的“同素异形体”。
“你叫什么?”
“我……就叫我尤金吧。”出于一些考虑,尤恩故意说了假名,“现在不怎么太平,像你这样的,最好不要西处乱跑。”
“可是这里马上要成敌占区了,我们在考虑是否撤进布拉德利城里。”她怯懦地说,“但好像不论怎样都很危险的样子……”
“别害怕。”尤恩尝试笑着说,“我是那么可怕的人吗?”
瑞吉尔诚实地点点头。
“好吧……”尤恩耸耸肩,“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不要害怕,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只是怕你再来抢我们家的食物。”
“我才不屑于做那种事情,先回家去吧。”尤恩说,“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回去,跟你的家人在一起。”
“那你要去哪里?”瑞吉尔问。
“我不知道。”尤恩十分诚实地说,而他的肚子也诚实地响了起来。
“你……”
“怎么了?”
“你很饿么?”瑞吉尔小声说,“我记得我家里还有点食物。”
“不,不用了。”尤恩摆摆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可不会抢你们的食物。”
“但这是分享。”瑞吉尔说,“分享和掠夺是两码事,我们可以分你吃的东西!”
“行吧。”尤恩叉着腰说,“正巧我也没其他事情要做。”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在泥泞的河岸上,走向南方残破的临河小镇。
瑞吉尔仍显得有些黯然神伤,尤恩决定做些什么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走到一片铺满乱石的河滩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你会打水漂吗?”
“会,会一点点。”
“时间还早吧。”尤恩捡起一块石头,“要不要试试?”
瑞吉尔没有拒绝,从地上挑一块石子,扔向河面。石子在水面上弹了六次,随后沉入河底。
“不错,让我试试。”尤恩挑好一块石子,用力扔了出去,竟一连弹了十一次。
“好厉害……”
“这还不是我最厉害的时候。”尤恩得意地说,“我记得我的最高记录是二十多下。”
“真的吗?”
“我说不定还可以复现一下。”尤恩思考着说,“只不过要想弹那么多下,对石头本身的要求也很高,要又轻又薄……”
他开始在乱石之中寻找自己想要的那种石头,虽然找到了很多优秀的材料,但始终没有达到自己理想的标准。
“哦,对,有了!”
尤恩从自己的军服上摘下那枚黄色的十字星勋章,稍稍蓄力,使其高速旋转着抛了出去,它如一颗金色的流星,划过污浊的河水,向着洒满光明的远方行进。
它弹了很多下,飞得很远很远,弹的次数多到似乎根本数不清。
瑞吉尔鼓起了掌,尤恩也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两人的步伐变得轻快起来,很快就走回河边的城镇。
在这里,不少房子都被炮弹波及,砸出了个大洞,镇民们就用灰布把它们蒙住,似乎是权当这一切不存在一般。
他们依然在这片废墟中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
瑞吉尔从路边找来一张灰色的破布,让他披上,以便遮掩那一身显眼的军装,两人缩着脖子走进一家酒馆。
“这里就是我家了……”瑞吉尔向吧台向二楼喊道,“爸,我回来了!”
“天啊,瑞依!”一个金发的中年人慌张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赶紧用仅剩的右手搂住了瑞吉尔,“外面很危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还好你没遇见什么意外……”
“其实还是遇见了点意外的,两个士兵想让我说我们家在哪儿,有没有藏匿食物。”瑞吉尔心有余悸地说,“我坚持没说,他们就想把我吊死。”
“傻孩子,你还遮掩什么,那种情况你就应该告诉他们!”
“可是我说了的话,咱们一家还能剩下什么吃的东西?”
“姐姐!”另一个小一点的少女快速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瑞吉尔,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小梅丽。”瑞吉尔幸福地说。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中年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是那位叔叔救了我,他开枪打断了绳子,然后赶跑了那两个坏人。”瑞吉尔指着尤恩说,“他叫尤金!”
尤恩嘴角抽搐了一下:叔叔?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我真是太感谢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尤金先生。”中年人伸出单臂,“我是弗雷德。弗雷德-海因里希。”
“不用客气。”尤恩立刻伸出手与之相握,或许是因为速度较快,手掌间竟发出了“啵”的一声。
仔细看,弗雷德仅有的那只手的掌心也有一个空洞——看起来总感觉和洪秀全他哥是一个款式。
弗雷德也看见了尤恩的衣袖,大吃一惊:“帝,帝国军?”
“只是个逃兵而己。”尤恩无奈地说,“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那您得快点把这身危险的衣服给脱下来!”弗雷德招呼尤恩上楼,“共和国军马上就要占领这地方啦,快换件正常的衣服——其他的扔进火炉里!”
……
就这样,尤恩暂时驻足于这个小酒馆之中,被老板弗雷德所收留。
[世界历1924年3月14日,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63天]
共和国的部队如约而至,他们趾高气昂地迈进城中,在此处安营扎寨。
一队共和国军官正在测量着河的宽度与深度,并以此选择浮桥,方便把机动装甲运输到对岸。
不少士兵会在城中寻欢作乐,酒馆就是个好去处。他们在假期时间尚且够长的情况下饮酒,以此告慰自己疲惫的心灵……然后象征性的给几个子儿,要么什么都不给。
尤恩当然也不好意思光在这儿吃干饭,他穿上了服务生的制服,帮忙伺候这些难搞的顾客。
这些大兵都很喜欢他:“嘿,尤金,能再讲个笑话吗?”
于是尤恩想了想,说:
“有一天,帝国上将康拉德访问一座小学。在那里,他问:‘你们觉得什么算悲剧,可以给我个例子吗?’”
“一个学生回答:‘比如一个前途无量,朝气蓬勃的少年在上学路上被车撞死?’”
“‘我觉得这只算个交通事故。’康拉德说。”
“‘那,载着享誉全球的知名科学家的火车侧翻脱轨?’”
“‘这充其量是个巨大的损失。还有别的吗?’”
“‘有,您乘坐的飞机不幸坠毁!’一个学生兴奋地说。”
“康拉德对此大家赞赏:‘哦,是的,这就是悲剧——可以告诉我具体的原因吗?’”
“‘……因为它既不算是一个交通事故,也不算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听完以后,士兵们都捧腹大笑。
在公共场合,这些笑话用的都是敌军指挥官的姓名。但在私下,他们复述这些笑话的时候,往往就会把主角换成像白维尔那样的己方糟糕指挥官。
尤恩的笑话讲得非常好,很多士兵都慕名而来,当然,为表感谢,他们给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像是香烟,饼干、糖果,面包之类的。
“再讲一个笑话吧,尤金!”
“没问题,嗯……皇室的专机上,太子费列特和他的女儿奥莱蒂娅正在商讨着什么。”
“‘把1张100玛格的钞票扔下去,这样就会有人因捡到它而开心。’费列特太子说。”
“‘那扔10张100玛格的钞票下去吧,这样就会有10个人因捡到它们而开心!’奥莱蒂娅这么说。”
“‘亲爱的,或许我们可以扔100张,这就会有100个人因此而开心……’”
“‘或者把你们自己也扔下去。’飞行员说,‘这样能让所有人都开心!’”
“精彩!”士兵们欢快地鼓掌,然后纷纷掏出有价值的物资,让尤恩再讲几个笑话。
看着士兵们所打赏的物资,酒馆老板弗雷德被尤恩的行为打动了:“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没关系,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而己。”尤恩谦虚地说。
[世界历1924年3月16日,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61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来的士兵也渐渐少了起来,他们作战的日子临近了,头脑必须保持清醒,酒馆也逐渐清净起来。
清晨,无人的吧台上,尤恩正小心翼翼地擦着杯子。
忽然,有几个军官径首走了进来。
“您好,请问是想要点酒呢,还是想要点笑话?”尤恩自然地向他打招呼。
“来点雪莉酒,笑话就不用了。”为首的共和国上校说,“你的笑话模板那些士兵经常在驻扎营地里复述,我收集了不少。”
“那有多少?”
“两个惩戒营。”他冷冷地说,“他们竟敢把主语换成我的名字。”
“啊,这,各位长官。”尤恩卑微地赔笑道,“我只是想让气氛活跃一些,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来这儿。”上校拿出一张通缉令,“你认识这个人吗?”
那上面的竟然是尤恩自己!只不过是他尚且处于黑色短发模样的时候。
而现在,头发变长了,还长到披肩的程度,整个人从头到脚瘦了一圈,精神、气质也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自然没有被认出来。
“我……不,不认识。”尤恩赶紧摇摇头,“他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告诉你也无妨。”上校说,“他叫尤恩-赫斯特,共和国军首要排除对象,帝国军王牌机师,登记代号——‘魔君’。”
尤恩很不可思议地问:“那他都干了什么?”
“这个简单。”上校神情复杂地说,“他一个人毁了我们两个满编机动装甲师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