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国的冬夜格外清冷，沈昭昭在帐篷里摊开焦黑的琴谱，碎玉手链的珠子沿着纹路排列，竟与谱面上焦黑的节点严丝合缝。她想起顾承砚临终前焚烧琴谱的画面，指尖抚过"昭"字血痕，忽然听见碎玉发出清越的共鸣，宛如当年他在金銮殿上夸她琴音时的掌声。
"承砚，是你吗？"她轻声呼唤，将琴弦绷在碎玉上。
琴弦颤动的刹那，帐篷里腾起淡金色的雾，顾承砚的魂体从雾中踏出，身着十二岁时的青衫，腰间还挂着未碎的「承昭」玉佩。他的指尖掠过琴弦，竟在空气中留下淡金色的音符："昭昭，这是前太子的《往生曲》，曲谱节点对应着往生城的星图......"
沈昭昭的手忽然发抖，琴弦割破指尖。血珠落在"砚"字节点上，雾中浮现出镇北王府的夜景——十二岁的顾承砚被暗卫追杀，沈临渊护着她躲在廊下，箭雨破空而来的瞬间，顾承砚竟将她推向沈临渊，自己则被暗卫的刀划伤。
"不......"她捂住嘴，"我以为是兄长替你挡箭......"
"是我推开了你。"顾承砚的魂体声音哽咽，"沈临渊用身体护住你，而我......躲在柱子后，看着他替我挨了三箭。"雾中映出沈临渊倒下时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释然，"他早就知道我是萧砚，知道前太子妃的计划，却还是用命换你周全。"
沈昭昭的泪水滴在琴谱上，竟让焦黑的纸页显露出新的纹路。她看见镇北王在乱葬岗埋下玉佩，看见苏嬷嬷在艾草香囊里藏密信，看见顾承砚在御书房用朱砂篡改她的病历——每一个瞬间，都有他的身影在暗处徘徊。
"昭昭，"他的魂体终于触到她的指尖，凉得像清晨的露，"我从来不是你的救赎，而是你的劫数。母亲毒杀父皇，镇北王追杀血脉，而我......用十年时间，把你困在我编织的梦里。"
"可是你也用十年时间，替我挡住了所有暗箭。"沈昭昭反握住他的手，尽管那只是光影，"你以为推开我就能保护我，却不知道，你在乱葬岗背我跑的三里路，是我这辈子最安心的时光。"
琴谱突然发出强光，将两人卷入更深的记忆。沈昭昭看见顾承砚在太液池刻荷花，在她生辰时偷换有毒的簪子，在金銮殿上用自己作饵引镇北王入局——每一个权谋的背后，都藏着不敢说出口的真心。
"这是前太子妃的往生镜术，"顾承砚的声音里带着苦涩，"让你看见所有真相，然后......"
"然后让我恨你？"沈昭昭打断他，"我不恨，因为我看见你在琴谱里藏的《清平乐》错音，看见你在碎玉里刻的'昭'字，看见你每次咳血时都要摸我的手链。"她顿了顿，"顾承砚，你不是劫数，是我的心劫。"
魂体突然剧烈震动，顾承砚的影像与十二岁的少年重叠。他摸向她的脸，这次终于触到真实的温度："昭昭，等我重生，我要带你去看真正的荷花，在江南的小船上，听你弹没有错音的《清平乐》......"
琴谱在此时化为灰烬，碎玉手链的珠子纷纷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血痂与发丝。沈昭昭感到一阵眩晕，看见往生城的祭坛在雾中浮现，祭司举着玉簪，指向镇北王府的方向。
"昭昭，镇北王的密室里......"顾承砚的魂体开始消散，"有前太子妃的本命蛊......"
"我知道。"沈昭昭握紧他的手，"我会去的，带着你的真心，一起打破这宿命。"
雾散时，帐篷里只剩她一人，腕间的碎玉手链己变成齑粉，唯有玉簪还闪着光。她摸向心口，那里有他的温度在蔓延，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雪夜，他背她时的心跳。
"顾承砚，"她轻声说，"这次，我们一起溯梦，一起重生。"
于阗国的驼铃在黎明响起，沈昭昭戴着银蝶面具，玉簪别在发间，指向镇北王府的方向。她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最后的真相与最终的抉择，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因为顾承砚的魂，己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