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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华见朱雨深坐了回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她还是用左手捂着头,抱怨说:“你出手不能轻点啊,害得人家碰疼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我跟你说,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五妹都一不定真愿意嫁给你呢。我还听说你去过许晓娟的家,但这有什么用,她就更不可能看上你了。她已经和孙镇街上一个有钱人定亲了。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你却这样对我,真是不识好人心。”
她这些暧昧的话语让朱雨深哭笑不得,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真心帮助他。但谢大华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这些贬损人的话,等朱雨深回过味来时,已经刺伤了他的心。性格独立、意志坚强的朱雨深,也绝不是她所想象的见荤就不能把持的泛泛之辈。
她继续说:“朱雨深,你知道一个女人的说出喜欢谁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吗?我今天真是豁出去了,谁叫他那样对我呢?我也要报复他。”
朱雨深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她自己那个对她不忠、并且为了利益把她送到人家嘴边的她的丈夫。他同情她的命运,却不能也不想做出什么。他说:“不管怎样,我觉得你首先得珍惜自己,将来的生活才有转机。你会好起来的。我走了。”说完他已抢到门口,跨步出了门。
谢大华追到门口,见拦住他已无望,气得跺了一下脚说:“朱雨深,你好傲气!好啊,你就这样侮辱我。”
朱雨深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责问道:“那你叫我怎么做呢?”
谢大华说:“好吧,你走!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得到!你会后悔的!”
因为已经出门,朱雨深不想再跟她纠缠。所以他毅然推着车子,快步走出了院子。然后骑上去,消失在夜色中。在上车的一刹那,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大门处,看见谢大华如雕像一般站在那里。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学校就要筹备期末考试的事了。因为朱雨深还是单身,加之他近来谈恋爱的事校领导也不知情,所以给他安排的监考任务很重。三个年级考试的那么多天,他都将闲不着。
他只有考前能清闲几天。但刚从谢大华家回来后不久,他暂且还不想去街上大华服饰找谢五妹,他害怕看见谢大华。那夜冒黑回到学校的宿舍后,朱雨深的心里有一种不痛不痒的感觉。他弄不明白谢大华那夜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夜发生的一切就如一场梦一般,梦醒时分却给他带来了一些隐忧。因为据他的认知,女性是感性的。谢大华一怒之下,在谢五妹父母面前说他的坏话,对他和谢五妹实施棒打鸳鸯是有可能的。
一切再走着瞧吧,他期盼着暑假早点到来。一方面,时间可以冲淡他和谢大华再次见面时的尴尬;另外,他的时间也充裕了,可以多陪陪谢五妹,以及多去她家几趟。就算是去纠缠吧,也有了天时这个条件。
朱雨深静下心来上了若干天课,就到了期末考试。做监考的工作自然比平时教书要轻松,朱雨深没有了教学的负担,顿时感觉松懈下来。他准备把这段时间的所见、所想和感悟综合起来,写成散文或小说。有时写到兴头上,就带到监考的考场上,在最后一排找个位子坐下来写。
考试开场时,监考人先装腔作势地讲几句话。在学生的位子中穿梭几次后,他就坐到所找的位子上,开始沙沙地写着自己的东西。和他搭档监考的那个老妇女老师却耐不住寂寞。一天的监考对于朱雨深来说一晃就过去了,她却百无聊赖,觉得仿佛是在度漫长的一个世纪。
但她比较赞赏朱雨深笔耕不辍的行为。所以没事时,她自觉地到学生中转几圈,以示监考的威严。这样朱雨深就不用管了。老妇女无聊时会到走廊里,和监考邻班的老师大声聊天,有些学生对他们的吵闹声提出了抗议。对于这些,全身心投入写作中的朱雨深却全然不知。
考试结束后,是改卷、统计分数等工作。偷懒的老师会找一些成绩优秀学生加入改卷的行列。这种事朱雨深学生时代也经常做。卷子改完,分数出来后,是班主任给本班的学生填成绩单,写操行评语。这要够夏有礼等班主任忙几天的。
朱雨深因为不是班主任,就没什么事了。期末例行的教职工会开过后,他就放假了。想到又将休息一个多月了,他首先感觉浑身轻松,继而又涌起一些失落感。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去找谢五妹了。
骑车刚出校门时,朱雨深觉得背后有人追了上来。等那人超过他时,从背后一看竟然是他所谓的媒人胡玉琴。两人相视一笑,并排骑着车往店里赶。
朱雨深问她:“你这么匆匆忙忙干吗?”
胡玉琴说:“爱玉走了,现在店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店门不能老关着,所以回家一趟后得抓紧赶过来。”
朱雨深一惊,问:“张爱玉走了,是不是随她男朋友去市里发展了?”
胡玉琴说:“走时她没说,好像是吧。不过我经常听到他们通话时她在电话里说狠话。那丫头,嘴跟刀子一样!”
说到这里,胡玉琴转换了话题,她说:“现在生意不好做。镇上就我们俩家裁缝店,前两年业务根本忙不过来。那时我店里三个人,大华店里四个人干活。但现在渐渐就不行了。现在东西涨价涨得太快,钱不经花。做衣服和买衣服的人都少了。所以爱玉走了,我也不准备再招人,就一个人撑着吧。
好在自己挣钱多少关系不大,老公的工资是旱涝保收的。而且他在镇上也算是中上层收入的人了。噢,听说对面的许晓娟也决定要走了。并不是大华要辞退她,那样做毕竟不好意思。就像我并没有辞退爱玉,生意不好也要两个人一起耗着的。晓娟大概是要到孙村街上去开店,因为她就要嫁到那边去了。”
说话间,他们俩已骑到了店门口,胡玉琴去开自家的店门。那木门上挂着一把漆黑的锁,让朱雨深在骄阳似火的七月感到丝丝凉意。他转过头来,向大华服饰走。街上的人很少,玻璃的反光让人头晕目眩。
朱雨深进店时,谢大华正在电机上钉着夏服。她抬头看了朱雨深一眼,然后气鼓着嘴把头扭向里面。这时谢五妹从里间走了出来,她是一副萎靡了的样子。看到朱雨深后,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把小电风扇对着他吹。
朱雨深里外看了一下,发现许晓娟真的不在了。谢五妹闷闷不乐地叠着谢大华做好的夏装。朱雨深冲着身谢五妹说:“我准备明天去你家拜访一下你的父母。”
谢五妹听后先是咯噔一下,继面缓和了脸色,满含期望地望着谢大华。谢大华头也没抬,说:“你明天下午再来上班吧。”谢五妹朝朱雨深点了点头。
店里的这种气氛让朱雨深受不了,另外他也不想长时间面对谢大华。正好有人打他电话,他就借故说回学校有事。随后他跟谢五妹说明天见,然后起身离开。谢五妹送他到门外,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谢五妹的这种目光让他感到不祥的预兆,这也证实了他的担心。
朱雨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学校,并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晚上他几度想打电话问问谢五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头的情况,但想想又作罢,一切得看明天的情况了。
第二天早晨还不到六点,朱雨深就收拾好,带上昨夜在街上买的东西就出发了。他到街上吃了个早饭。当他骑到本街延伸出去的另一条新开的岔路附近时,竟然发现谢五妹骑车迎面向他奔来。两个人一会儿就鹊桥相会了,他们俩都下了车。谢五妹眼睛红红的,朱雨深暗想,她是不是和我一样没睡好呢?到跟前时两个人相视一笑。
走了一段路后,谢五妹指着一幢黄砖的两层半的房子告诉朱雨深,那就是她哥哥的房子。造了不少日子了,但没钱装修。嫂子家人说必须得今年下半年按她们家的要求装修好,不然嫂子就要嫁给别人。这话朱雨深听起来心里不是滋味,他抿着嘴低着头走着。
谢五妹看到他不爽的表情,换了口吻说:“你一个人怎么认识我家呢?你昨晚又不给我打电话了解一下怎么走?今天早晨我只好到半路上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