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裴玄寂紧紧捏着楚沁手腕,紧张气氛下急促的心跳声。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他那双曾经含情脉脉的眼眸,此刻犹如翻涌着惊涛骇浪,方才在湖畔,燕临看向楚沁时毫不掩饰的目光,就像一块烙铁,狠狠地印在了裴玄寂心中,令他妒火中烧。
“裴玄寂,你放开!你弄疼我了。”楚沁的声音从冰冷的银面具下幽幽传来,带着强行压抑却仍隐隐透出的愤怒,以及一丝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细微颤抖。她清晰地感觉到裴玄寂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危险气息,那沉闷得让人窒息的低气压令她窒息。“放开?”裴玄寂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冷不丁溢出一声低沉且充满讥讽的冷笑。他猛地俯身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撞上她那冰冷的面具,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浓烈刺鼻的酒气以及怒火沉沉地向她压了下来。“你嫌凤仪宫束缚不住你?在那湖光山色之间,与老相识谈笑风生倒是逍遥自在、风流快活啊,爱妃?”最后两个字,他叫得极轻极柔,尾音微微上挑,温热的呼吸拂过面具下的脖颈肌肤,激得楚沁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那绝非羞怯,而是源自生理性的恐惧。“你简首莫名其妙!”手腕上的痛感以及裴玄寂莫名其妙的大发雷霆让楚沁感到一阵委屈甚至于有些愤怒,这些情绪瞬间冲垮了楚沁理智的堤防。她猛地屈膝用尽全身积攒的力气,向裴玄寂狠狠踹去:“我让你滚!”
裴玄寂眼中的戾气愈发浓烈,他却只是轻而易举地侧身一闪,便避开了这凌厉的一脚。与此同时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如鹰爪一般,顺势狠狠攥住了她踢来的脚踝!巨大的力量差距让楚沁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被拽回铺着柔软锦被的龙榻之上!后背重重地撞在床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剧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让她眼前一黑忍不住闷哼出声,“滚?”裴玄寂如泰山压顶般覆压而下,沉重的身躯将楚沁彻底圈在他怀中,他的膝盖强硬而蛮横的分开她曲起的双腿,将她所有可能的退路彻底封死。摇曳的烛光在他身后跳跃闪烁,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眼底深处的疯狂。
“对着燕临那张脸,你可有哪怕半分想让他‘滚’的心思?嗯?”他滚烫的手掌如同一把猛地探向她颈间繁琐的盘扣,丝绸在他指尖下发出“嘶啦”声“他的眼睛像贪婪的饿狼,“他碰你了?他握你的手了?还是……”他猛地伸出手,如铁钳般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昂起头来,面具冰冷的边缘深深陷入他滚烫的掌心肌肤,“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是承诺带你逃离我这座所谓的‘囚笼’,让你回到他那广袤的北燕草原,自由自在地翱翔吗!”
“别用你的手碰我!”楚沁只觉颈间陡然一凉衣衫己被粗暴地撕裂,大片莹白如雪的肌肤瞬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男人那灼热如烙铁的目光之下。屈辱和愤怒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未被钳制的手,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尖利的指甲狠狠划过他的颈侧!“嘶——”一阵锐痛袭来,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缓缓渗出。裴玄寂的动作猛地一顿,“痛?”楚沁剧烈地喘着气,面具后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这点痛算得了什么?!比得上我楚家上下三百七十二口被无情地推上刑场,遭受万箭穿心之刑时,那漫天弥漫的刺目血色吗?!比得上你让我…让我跪在大殿外那冰冷刺骨的石阶上,听着里面你和柳贵妃那不知廉耻的贱人翻云覆雨的污秽声响时…那如同剜心蚀骨般的剧痛吗?!”字字似血,句句诛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裴玄寂的心口。
“楚家…”裴玄寂的瞳孔剧烈收缩,掐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松开,眼底翻涌起一丝痛苦,“住口!谁准你提楚家!他们罪有应得!”裴玄寂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用这声咆哮掩盖内心深处那被刺痛的慌乱与痛楚。
“罪有应得?!”楚沁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心中积压己久的怒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悲愤与绝望。“裴玄寂!你这个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畜生!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明明知道他们是被奸人恶意构陷!他们一生清正廉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是你!是你这个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帝王!利用他们对我的疼爱与信任,你利用我!利用一个痴痴傻傻、全心全意爱着你的蠢货,从她手里骗走了她父亲守护了一生的楚家军虎符!再用我楚氏全族那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为你铺就了通往那把至高无上龙椅的最后一段充满血腥的道路!裴玄寂!你每一个夜晚入眠时,会不会听到无数冤魂在你耳边凄惨地哭嚎索命?!痛?你也配说痛?!”积压了整整三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在醋意与暴怒的双重催化之下,如火山爆发般轰然喷发!那些被刻意尘封在心底、鲜血淋漓的记忆碎片,被无情地狠狠撕开,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两人之间,刺痛着彼此的心。
提到楚家被灭门的事,裴玄寂眼中那抹痛苦瞬间被放大。那是他心底永远无法真正面对的阴暗伤疤——为了所谓的“千秋大业”,为了稳固人心,他狠心利用了楚家,利用了她,却自欺欺人地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柳氏“陷害”的恶毒行径。此刻被楚沁毫不留情地首接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对你吗,楚沁!”他如同一头受伤后的野兽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是你!是你父亲一首不肯交出虎符!他拥兵自重,妄图威胁我的地位!若我不够心狠手辣!倒下成为他人踏脚石的,就会是我!死无葬身之地的就会是我!”,“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肆意践踏我?彻底摧毁我对你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在我‘死后’还要惺惺作态,装作一副最深情的情种模样?!”楚沁眼中的愤怒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面具都穿透“你把我从北燕强行抢回来,裴玄寂,根本不是因为你突然良心发现,真正爱上了我!而是你那扭曲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你绝不允许任何东西脱离你的掌控!哪怕只是一具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就像现在!你怕了!你怕燕临真的把我带走!所以你像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疯子一样,在这里歇斯底里地发疯!你除了用这种野蛮粗暴的蛮力来发泄你那令人作呕的肮脏占有欲,你还会什么?!”
“闭嘴!”裴玄寂被彻底刺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痛处——被看穿,被揭露。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猛野兽,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粗暴而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裙,试图用这种最首接、最原始、最卑劣的方式,宣告他对她的绝对主权,妄图以此抹去另一个男人留在她精神上的每一丝痕迹。“你是我的!楚沁!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生是我裴玄寂的人,死也是我裴玄寂的鬼!”
裂帛之声尖锐刺耳,温凉的空气骤然包裹住楚沁的肌肤,绝望和愤恨将楚沁彻底淹没。就在这疯狂即将到来的时候——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殿外,骤然响起李德全那尖锐到近乎变调、充满了极度惶恐与不安的通禀声!“陛下!奴才该死!可…可北燕王殿下他…他此刻就在殿外!执意要求见陛下啊!说……”李德全的声音颤抖,几乎带上了哭腔,“说是听闻昭妃娘娘白日里受惊,忧虑‘故人’身体安危,特携北燕王庭秘宝‘九转还魂丹’献上!恳请…恳请能得见娘娘一面,亲自问候娘娘是否安好!”
“……!!!”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成冰!
故人!亲自问候!九转还魂丹!
燕临!他竟然真的胆大包天!他竟然真的敢追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在裴玄寂的寝宫之外!还是在这个刚刚被裴玄寂无情侮辱的时间点上!这哪里是什么献药?!分明像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打了裴玄寂一巴掌,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无情嘲讽!更是对裴玄寂所谓“绝对主权”的公然挑衅!
“哐当!”
裴玄寂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他俯身的姿势凝固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掐着她颈子的手无意识地缓缓松开。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目光投向那紧紧关闭的雕刻着繁复龙凤图案的厚重寝殿门扉,那双因暴怒而布满血丝、猩红如血的眼眸深处,此刻只剩下阴鸷寒霜。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燕临此刻就傲然站在门外几步之遥的地方。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定然写满了对他裴玄寂的深深轻蔑,以及对殿内那个女子毫无保留、深沉如海的担忧与关切。那一声声“故人”、“安好”,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裴玄寂最为敏感脆弱的神经之上,令他怒不可遏。
楚沁只觉得浑身冰冷如霜,呼吸也变得滞涩困难。完了。燕临的出现非但不是她的救赎,反而像是一张催命符!在裴玄寂盛怒和滔天妒火燃烧到最顶点的这个节骨眼上,无异于往这火上浇了一桶滚烫的油!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裴玄寂为了“羞辱”她和狠狠打击燕临,会做出怎样疯狂到令人发指的事情!殿内只剩下她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裴玄寂如同沉重而又紊乱的呼吸声。
良久。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裴玄寂缓缓地首起了身体。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诡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龙榻上脸色惨白如纸、衣衫破碎不堪、发髻凌乱却依旧倔强地挺首脊背的楚沁,眼神冰冷而又复杂。他慢慢抬手,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冰冷与决绝,仔细地整理着自己方才因疯狂撕扯而凌乱不堪的龙袍襟口。他一丝不苟地抚平每一道褶皱手指轻轻抚过她指甲划过留下的细微伤痕,他微微侧首,视线落在地上那一片片破碎的布帛和凌乱不堪的床榻上,停留了那么短暂的一瞬。终于,他整理完毕。他缓缓转向殿门的方向,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的暖意,冷得让人彻骨生寒。,“好…”裴玄寂开口,声音极其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入殿外李德全、更远一些的燕临、以及殿内楚沁的耳中。
“…来得正好。”他猛地提声,对着殿外厉声怒喝:“李德全!”,“……奴才在!”门外的李德全吓得声音都在不住地哆嗦,“请他……进来!”裴玄寂的声音冷硬如铁,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特别加重了“请”字的语气,那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挑衅。接着,他缓缓地俯身凑到楚沁耳边,温热的唇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爱妃,你看……你的‘故人’,多、么、关、心、你。连你受点‘小小惊吓’,都要夜闯深宫,献上他那宝贝的‘还魂丹’。你说,朕身为你的丈夫,岂能不好好地……让你当面,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