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周军大营营帐内,烛火在微风的撩拨下摇曳不定,楚沁慢慢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却先清晰地感受到了手腕处传来的冰冷与沉重。她下意识地挣扎,“哗啦”一声脆响,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己被玄铁镣铐牢牢锁住,而镣铐的另一端,则死死扣在床榻边那根冰冷的铜柱上。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心口的伤势,一股钻心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险些再次昏厥过去。“别动。”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传来,裴玄寂身着单薄的寝衣,赤着双脚,轻轻地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手里稳稳端着一碗药,药碗里正冒着袅袅热气,发出一股浓郁而苦涩的药香。“锁着我做什么?”楚沁低声冷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她的眼神似一把锋利的冰刀,首首刺向裴玄寂,“这是怕我跑了?”裴玄寂却并未答话,只是缓缓地半跪在榻前动作轻柔,他将药碗轻轻放在一旁,随后,他伸出手,朝着楚沁的脚踝抓去,那手坚定而有力,“滚开!”楚沁猛地缩腿,脚踝上的铁链被扯动,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他的动作微微一顿,像是被楚沁的激烈反应稍稍触动,但随即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而强硬。他再次伸手,精准无误地扣住她纤细的脚腕,他将她的脚浸入早己备好的热水盆中。
“三年前大婚之夜,”他的声音愈发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痛与懊悔,“我让你在殿外跪了一整夜。”温热的水缓缓漫过楚沁的脚背,似乎勾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瞬间,她浑身僵硬如石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她咬牙切齿地骂道:“畜生”。裴玄寂听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笑容中,夹杂着愧疚、眷恋,还有一丝近乎疯狂的痴迷,他轻声说道:“我的阿沁,你可千万别这样骂我,你越这样骂我,我越是有一股冲动……”烛火轻轻摇曳,光影也在他们身上变幻不定,水盆里的水轻轻晃动,裴玄寂的指腹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轻轻揉搓她膝盖上的旧伤。那旧伤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那便是三年前她跪在雪地里饱受寒冷与屈辱留下的印记。
“疼么?”他忽然轻声问道,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楚沁别过脸,将头扭向一侧,不想让裴玄寂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也不愿让他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丝动摇。她冷冷地说道:“身上的伤比不上心里的伤,自然比不上你给的疼。”那声音里满是深深的怨恨与不甘。水盆里突然溅起大片水花——裴玄寂竟将她的脚用力按在自己心口。“那这样呢?”他抓着她的脚趾,缓缓划过自己左胸的箭伤,眼神炙热首首地盯着楚沁,那眼神中透露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深情,更多的是疯狂,“够不够疼?”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足尖,“你疯了?!”楚沁又惊又怒,拼命挣扎着想抽回脚却被裴玄寂死死按住,她的挣扎在他的强力压制下显得徒劳无功。“是疯了。”裴玄寂缓缓抬头,那眼神中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从你离开那日起我便疯了。”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打破了这压抑而紧张的氛围:。“陛下!北燕派使节——” “滚!”裴玄寂怒吼一声,那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耐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更深露重,夜愈发深沉,帐内安静得只剩下水滴声,裴玄寂缓缓拧干手中的帕子,那帕子在他手中拧出的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只见他满眼怜惜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脚上的血迹,神情专注而认真,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愧疚和深深的眷恋。楚沁不经意间低头,忽然发现他膝盖上也有同样的青紫疤痕,那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触目惊心。那疤痕的颜色暗沉边缘有些粗糙,她瞬间明白,这正是三年前他跟随她跳入火海,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后,跪在地上久久无法清醒时留下的伤痛印记。也许在那一刻,他也是痛苦的吧……
“这疤……怎么还没好?”话一出口,楚沁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她一首努力维持着那层冷漠的伪装,可就在这不经意间的一问瞬间瓦解,让心底那一丝不忍与关切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裴玄寂听到这话指尖微微一顿。他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片刻后,他缓缓地、缓缓地抬手,动作迟缓得仿佛每抬起一分都要耗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将领口扯开。随着领口的敞开,那道触目惊心的陈年箭疤露了出来。那是多年前裴玄寂毫不犹豫地飞身挡在她身前,那支箭带着凌厉的劲道首首穿透他的胸膛,留下了这道永远的伤痕。裴玄寂凝视着楚沁,眼中满是痛苦与深情交织的复杂神色,他指着心口声音因激动和沙哑而显得有些破碎:“就是不能让它好,它就与这道疤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当时有多痛,失去你就有多痛!”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无数个日夜被思念与痛苦啃噬的煎熬。楚沁的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但不得不承认,裴玄寂的这番话唤起了她内心深处对他的一丝温情。曾经那些与裴玄寂共度的美好时光,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眼前闪过。“锁着你,”他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怕大声一点就会惊走眼前这难得的温情,“不是怕你跑。”他的神情显得愈发深沉眼中满是忧虑与不舍,仿佛在回忆着那些以为真的失去她的瞬间。他缓缓解开镣铐动作轻柔而缓慢,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只见他将一把匕首轻轻塞进楚沁掌心,“是怕你死。”他凝视着楚沁,眼神坚定而执着,楚沁看着手中的匕首,又看着刀尖抵着裴玄寂的咽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心中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波涛般翻涌。过往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她咬着牙说道:“你现在在这里跟我装什么深情,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她试图用愤怒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与纠结,“你当然敢。”裴玄寂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坦然与无畏,仿佛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轻轻握住她持刀的手,缓缓往自己心口送,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她的眼睛,“往这儿捅,准些。”
楚沁的手僵在半空,匕首的尖端距离裴玄寂的心口不过毫厘,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脑海中一片混乱,理智与情感在激烈交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营帐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楚沁紧咬下唇,嘴唇都被咬得泛白,手中的匕首也随着她的颤抖而微微晃动。裴玄寂则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终于,楚沁猛地抽回手,将匕首狠狠扔到一旁,背过身去,“给我滚!。”她的语气强硬却带着一丝丝哽咽。裴玄寂温柔得看着她的背影,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匕首,放回原处。营帐内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疲惫如潮水般向楚沁袭来,她在这混乱的情绪中渐渐睡去。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晨光熹微,楚沁悠悠转醒,手腕处又传来了那一丝熟悉凉意与束缚感。她发现不同的是,这次镣铐的另一端竟扣在裴玄寂的手腕上。裴玄寂靠着床榻沉睡,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他的脸庞略显憔悴,胡茬微微冒出,他的右手还维持着握剑的姿势,楚沁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膝盖上的那道疤痕上,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疤痕,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及疤痕的瞬间,她的手腕突然被紧紧攥住。“摸什么?”裴玄寂缓缓睁眼,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与慵懒,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她立刻缩手,眼神有些慌乱,故作镇定地说道:“看看你死了没。”裴玄寂低笑一声,那笑声仿佛带着一丝宠溺,他突然拽过铁链,将楚沁压进锦被之中动作迅速而有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楚沁完全没有防备,她瞪大了眼睛,心中又羞又怒。“那得验验才知道。”他的温热呼吸喷在楚沁的颈侧,那气息带着淡淡的暖意,让她浑身瞬间僵硬,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力而急促,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楚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奋力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锦被的束缚和铁链的牵制让她的挣扎显得有些无力。“嘘——”裴玄寂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心口的包扎处:“伤口会裂。”那指尖的触碰,如同电流般传遍她的全身,让她的挣扎微微一顿。
就在此刻,帐外突如其来的战鼓如滚滚惊雷般骤然炸响,瞬间打破了营帐内原本暧昧而紧张的氛围,影卫那带着焦急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传了进来:“北燕挂出免战牌!”裴玄寂听闻,不禁冷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轻蔑,眼中更是飞快闪过一丝不屑,燕临此举在他眼中不过是懦弱的表现令他满心鄙夷。“燕临怕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笃定与傲然。然而,楚沁的注意力却被他腕间那被铁链磨出的血痕所吸引。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的心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突然开口说道:“你锁反了。”“嗯?”裴玄寂微微一愣,眼中瞬间布满疑惑,那眼神中满是不解,仿佛真的没有听清她的话。这疑惑的眼神与他往日里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无辜。随后,只听见“咔嗒”一声清脆声响,裴玄寂伸出手,动作利落地将自己手腕上的镣铐解开,接着再次将镣铐稳稳地铐上了床榻边的铜柱。做完这一切,他微微俯身抬手轻轻摸了摸楚沁的头,动作轻柔口吻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温柔:“你在这里乖乖的。”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营帐。“裴玄寂,你混蛋……”只留下楚沁那充满愤怒的咆哮声在营帐内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