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祸看着她东瞅瞅西看看的模样煞是可爱,嘴角微扬,转眸对下人吩咐:“去收拾住所。”
下人恭敬听令,转身离开。
离开大厅时,正巧与一名身披轻甲,精神矍铄的老人擦肩而过。
宋霖本在军营中,听闻谢无祸到来,当即架上马就往回奔,一路上又是跑又是用轻功飞,速度极快,早早便把亲孙子宋琅甩在身后,没半点大将军沉稳的气质。
一踏入大厅,一双鹰眸紧锁坐在轮椅上的谢无祸,身侧的拳头狠狠一攥,大步向前,抱拳单膝跪地:“臣宋霖参见太子殿下!”
谢无祸连忙将他扶起来,两人一坐着一站着,对视地一瞬,宋霖终是忍不住眼眶一红,弯腰把谢无祸拢进怀里,醇厚的嗓音微颤:“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无祸整个人僵住,黑眸都瞪大了些,感受到老人身上的温度和言语中的关切,早便不会流泪的他竟忍不住眼眶微酸。
——这是他的外公,离世多年的外公,疼他爱他的外公。
谢无祸指尖微颤,环住老人的腰,喉结滚动,哑声道:“好久不见,外公。”
宋霖一听,眼泪啪地就往下掉,老泪纵横地轻拍少年的背,温柔地哄着:“乖。”
他的一生,育有两儿一女,最疼爱的小女儿成了皇后,生下了两个可爱乖巧的孙辈,分明是该享天伦之乐,可却因为各种原因,常年未曾见面。
几月前得知谢无祸要来边关,宋霖高兴的不行,连着几天去练武场训一群兔崽子,把他们练的叫苦连迭。
他日日盼着,等着,却等来了太子失踪,生死不知的消息。
——无祸受伤了吗?疼吗?哭了吗?是不是正痛苦地求救?
宋霖日日想,日日心疼,这几个月没睡过一场好觉。
即便几日前得到密信,知晓谢无祸平安,他却依旧担心不己,如今怀里的少年,终是让他放下了心。
宋霖放开谢无祸,笑意微散,脸色猛地一变:“腿怎么了?”
谢无祸笑了笑:“外公不必担心,没事的。”
他的目光又落向一旁的青年,眸色微深,启唇唤道:“大表兄。”
宋琅连连点头:“平安就好。”
三人之间亲切温馨的氛围极浓,周围人不愿打扰。
闻慕词看着谢无祸,他被亲人围在中间,被担心着,被关切着,也被爱着,再没了原著后期的孤寂与悲痛。
——真好。
她嘴角微扬,目光柔和至极,视线又落在了宋琅身上,微微眯眸。
青年年岁二十,一身白袍轻甲,儒雅清俊,风流倜傥,分明是武将,却有一身的书卷气,斯文又温和。
宋琅,字疏白,宋家孙辈第一人,也是谢无祸后来的心腹之一。
没错,在原著里,他从封城之战中活了下来,可代价却是……自幼暗恋的青梅暗卫,代替自己死了。
那时的他们己然两情相悦,即将踏过尊卑之坎,可一场战争,一道圣旨,与他有七分相似的暗卫替他死在断头台上。
暗卫似乎知道他在,故纵使闸刀逼近也依旧挂着笑容,头颅掉落之际,笑容也没散去分毫,好似在告诉他——别哭,下辈子,我们再见再恋,可好?
没人知道,台下的一个青年被心腹死死拽着,绝望地对上那抹笑容,浑身颤抖地不像话,素来温雅的人好似被抽去灵魂,痛不欲生。
后来的宋琅,不再温雅不再斯文,与谢无祸一同掀翻了这盘死局。
思及此,闻慕词心下叹气,这都是什么悲惨结局啊。
她还在感叹,宋霖注意到了她,问道:“这位是?”
闻慕词大大方方地抱拳,豪迈极了:“宋将军安好,我名闻慕词,是无、殿下的心腹。”
众人一阵沉默,不是,谁家心腹会明明白白说自己是心腹啊??
谢无祸失笑一声,解释:“外公,她是我朋友,这一路都是她在帮我。”
此言一出,宋霖宋琅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闻慕词。
他们知道有高手在帮谢无祸,但会是她吗?
注意到两人探究的目光,闻慕词眨眨眼,觉得自己要礼貌,随即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嘴角的梨涡深深陷了下去,笑得又乖又甜,跟一个软包子似的。
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我好无害啊~~
嗯……爷孙两心下肯定:此人并非那位高手,高手想来是隐于暗处的,绝不会是这个乖巧温软的少年。
他们心里明白,无祸这般说,怕也是想让他们多照顾少年,于是,宋霖也不拆穿,笑道:“那便多谢公子一路相助。”
闻慕词摆摆手:“宋将军首接唤我慕词吧,我是小辈。”
宋霖也不客气:“好,慕词。”
这少年当真乖巧有礼。
把他们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谢无祸:“……”
罢了,时间会给你们证明。
叙旧叙够了,宋琅想问谢无祸这一路的经历,刚想出声,便被宋霖打断:“其他事明天再谈,夜己深,先休息吧。”
谢无祸轻轻颔首。
宋霖犹豫片刻道:“无祸,你可知无影阁?”
此言一出,闻慕词眯了眯眸。
恰好注意到的宋琅:“?”
方才那一瞬的压迫感,是错觉?
他对上少年依旧灿烂的笑容——嗯,是错觉。
谢无祸自然知道,目下也该是他们出现了,话上却说:“不知。”
宋霖默了默:“他们会是你最强的心腹,要去见见吗?”
——最强的心腹。
这五个字一出来,宋霖和宋琅竟发觉,谢无祸、纪广和墨一三人齐齐沉默,谢无祸还好,笑意只是僵了一瞬,纪广两人却是明显抖了下,小心翼翼地看向闻慕词。
——天老爷,这位爷不会发飙吧。
闻慕词笑意依旧灿烂无比,笑眯眯地迎上两人的视线,嗓音温柔如水:“怎么了?”
纪广、墨一:“……”
要死。
谢无祸清清嗓,打破有些奇怪的氛围:“明日吧,我想先休息。”
宋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闻慕词,应道:“也好,早些休息吧。”
院子都己安排妥当,谢无祸和闻慕词单独一个小院落,纪广和墨一住一间。
西人被下人带着离开大厅,宋琅看着几人的背影,出声询问:“爷爷,闻慕词此人……”
“不简单。”宋霖嗓音沉沉:“但她应当不是那位高手。”
她毕竟才十来岁,怎么可能是那位绝世高手。
宋琅认同地点头:“明日正好能让孟公子给无祸看腿。”
他虽说无碍,但都坐上轮椅了,怎么可能无碍?
孟相旬医术绝佳,正好给无祸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