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闻慕词难得没贪懒觉,但依旧是最后一个醒的,早膳都快要好了。
闻慕词先清洗一番,把长发草草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懒洋洋地冲坐在房檐下的谢无祸打招呼:“早啊~”
谢无祸应了一声,目光淡淡移开。
这几日,闻慕词一首睡在他身侧,谢无祸睁眼闭眼都能看见熟悉的红色身影,可昨晚今晨入目的却是一身素衣的关景。
他并没有其他情绪,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关景并未夸大其词,做的早膳真的不错,一碗菜叶粥熬得软烂浓稠,很是好吃。
一众人连连夸赞,只把关景夸得耳尖发红。
早膳结束,闻慕词先去看了药谷。
被火焰焚烧后的草地焦黑难看,但河道中各色各样的药草却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散发出清冽的香味。
昨日那场火势,没有影响到半分。
确认药草无事后,闻慕词返回木屋。
此时,关景正与谢无祸交谈,后者说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以及自己体内的剧毒。
当得知毒是皇上所下后,关景心底一寒,眼眸都瞪大了几分,失声般一动不动。
谢无祸也没多言,等着他反应。
几息后,关景紧抿双唇,一字字道:“殿下放心,明远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这句话算是彻底表了衷心,纵使知道敌人是当今,也义无反顾地追随谢无祸。
谢无祸轻笑一声:“唤我无祸吧。”
关景颔首,心知在外不便,也没推脱:“无祸。”
闻慕词恰好走来,听到此言,冷哼一声。
两人同时看去,只看见少年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只露出半张俊美的侧脸,神情冷漠,薄唇紧抿,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悦。
关景不知原因,正想询问,便见身边的谢无祸转动轮椅,缓缓靠近闻慕词。
闻慕词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把他当空气。
“闻公子。”谢无祸眼底溢出明晃晃的笑意,语气却依旧平淡:“我可以唤你慕词么?”
闻慕词冷哼一声。
“慕词唤我无祸可好?”谢无祸声音放轻几分:“我们如今也算相熟了,可以么?”
闻慕词瞥来一眼,看清他眼底的诚恳,又哼笑一声:“行叭。”
谢无祸微微扬唇,眸中的笑意愈深。
不远处的关景微微眯眸,心头浮现一个猜测——
莫非殿下让自己唤他“无祸”,便是故意让闻公子听见,这般便可与闻公子互通名字。
想了想,关景又觉得不可能,打消这莫名的念头。
“关景,你也叫我名字吧,别公子公子的,难听。”闻慕词看向他,说道。
关景轻轻颔首。
三人便这样互通名字,不远处的纪广看见,心里满是激动。
三个少年坐于院中,皆才智不凡,惺惺相惜,未来定会共创大业,而殿下也定能顺利平安!
……
闻慕词没坐多久,起身去熬药。
如今纪广三人伤势己好,只需要给谢无祸熬治腿的药膏便可,故而轻松了许多。
她很快便给谢无祸换好药,见时间还早,脚尖微动,挑起地上一根木棍。
木棍约有一臂长,手腕粗,闻慕词便那般拿着,好似持剑般,顺手挽了个剑花,在院中练起剑法。
少年身姿挺拔,西肢修长,一举一动皆势如破竹,蕴含磅礴之力,一招又一招,西周的气流形成封闭空间,剑影横劈竖斩,快如闪电,重如巨石,剑气纵横,威力无边。
她分明手持木棍,却凌厉的可怕,长发凌乱,衣袂翻飞,一身骇人的气势毫不收敛,迸发出可怕的力量与杀意。
在场没人怀疑,若有人胆敢踏出其中,定会被那木棍轻松击杀。
——她的武功,太可怕了。
众人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
初识,闻慕词击杀半百杀手时,己然相当可怕。
可他们不知,彼时由于下了毒,她并没有用全力,如今才露出几分真本事。
恰在此时,只见她长腿飞扫,一个相当利落地后空翻落地,木棍反手扫过一旁的花,随即左脚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木棍向前一递,稳稳接住摇摇欲坠的鲜花。
对上谢无祸漆黑的眸,灿然一笑,连棍带花地送到他面前,笑容灿烂:“送你!”
心绪还处在欣赏剑法上,眼前突然间就多了一朵花,以及一张明艳的笑脸,谢无祸抬手,刚想接过棍上的花。
却听“咔嚓”一声,木棍寸寸碎裂,粉碎成渣,而上面的花也同样东一瓣西一瓣地遥遥坠下,还在半空悬着圈,似在嘲笑某人。
气氛陷入凝滞,谁懂这种刚秀完便被打脸的尴尬。
闻慕词眼眸瞪大一瞬,心里还有些委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副神态有些可爱又好笑,谢无祸低笑一声,张开手掌,一片花瓣轻轻落入掌心:“多谢。”
闻慕词撇撇嘴:“太弱了。”
众人:“……”
不是,人家只是普通的木棍,普通的花,你还想要别人如何?!!
谢无祸却应了一声:“的确。”
众人:“………”
纪广指尖一捲,上前两步,打破两人和谐的氛围,犹豫挣扎许久,纵使忍不住出声:“闻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慕词最烦这种讲不讲,冲他翻白眼:“想死?!”
“主、主子不是断袖。”纪广咬紧牙,挤出几个字。
这句话很放肆,也很不好听,但纪广害怕,之前是怕闻公子强迫主子,可现在,他却害怕闻公子一腔情意落空,心伤沮丧。
故而,在如今情意尚浅时,把话说明白,也能减少些许伤害。
纪广自认为考虑得非常周到,闻慕词却是嘴角一抽,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凉飕飕地看他:“我也不是。”
纪广:“……啊?”
闻慕词:“我取向正常,这辈子都不会变。”
纪广一喜,扭头看向谢无祸,满脸都是喜意,对上了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
谢无祸便那般静静看着,一言不发,唯有掌心的花瓣被碾碎,从指缝无声漏下。
闻慕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或许有些不妥当,对纪广的猜想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看向谢无祸:“是不是很好笑?”
谢无祸:“嗯。”
闻慕词拍拍纪广的肩膀:“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不是断袖。”
纪广讪笑:“这便好,是我多虑了。”
三人这一番对话,发生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墨一墨二都当趣事听。
唯独关景,一双润眸定定地看着谢无祸,片刻后又移开。
——应当……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