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屋时,几人尚未躺下,瞅见闻慕词,皆神情一怔。
她并未束发,而是将其肆意披散在身后,夜风吹过,撩起及腰长发,墨发簌簌,遮去一双犀利的眸,勾勒出清瘦的身姿。
湿气氤氲中,少年一身凌厉的气势,硬是添了几分温柔绝美。
“眼睛不想要了?”声音似恶鬼低语,透着森森寒意。
纪广几人连忙移开视线,心道:见鬼的温柔绝美,分明是我们眼瞎。
闻慕词拢了拢长发,用掌风吹灭烛火,上床休息。
她侧身而眠,背对着身旁床位的谢无祸。
因双腿之故,谢无祸只能仰卧,他静静地看着头顶,脑中思绪万千。
重生不过一日,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许久。
很奇怪,重生之初,他没有半点求生欲,可现在,区区一日过去,他却犹豫了。
许是因为正在好转的腿,又许是药后那颗糖,再或者……便是这个人。
他侧眸轻轻地瞥了眼身边人的背影。
谢无祸依旧是厌世绝望的,生的欲望于自己而言可有可无。
他知道,闻慕词毫不保留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无疑是想要被邀请。
霸道又张扬,神秘而强大,她心有沟壑,颇有算计,可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有朝一日,你是否会后悔?
不得不承认,他起了浓浓的兴趣,想要见证这悲惨人间是否会磨平她一身的棱角。
张扬如火的少年,又是否会黯淡了光芒。
是否会如前世的他一样,从最美的星台,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他,有些期待了。
……
翌日。
闻慕词照旧炼药炼毒两不误,上午把谢无祸几人所需的药熬出来,看着几人龇牙咧嘴地喝完,还非常好心地递给毒疯子一碗。
这番动作让谢无祸心头微动,嘴角轻轻上扬,心里明白这人又起了坏主意。
闻慕词却冲他眉眼弯弯,粲然又无害地笑。
谢无祸轻笑一声,嘴中还包着方才吃下的糖。
甜的腻人,却能瞬间压下满腔苦意。
闻慕词又给腿敷了药,还不忘抬眸问他:“昨晚可有痛过?”
谢无祸轻轻摇头。
闻慕词有些诧异:“你还挺能忍痛。”
“多谢夸奖。”
“应该的。”闻慕词又道:“既然不痛,明日便可以加些药量,若疼痛难忍,记得告知我。”
谢无祸轻轻颔首。
这般,便搞定了今日的治疗,下午时,闻慕词又孤身一人去洞穴,继续研究毒药。
而谢无祸这边,身体逐渐好转的墨一墨二开始做些简单的锻炼,纪广伤势略重,便坐在谢无祸身边看着。
纪广突然问道:“主子,若能成功招揽闻公子,我们能否让她指点我们武功。”
这话一出,一旁的墨一墨二皆停下动作,齐齐看来。
要知道,高手的指点可是千金难买,非常难得。
谢无祸:“这要看她的意愿。”
纪广颔首:“这是自然。”
墨一墨二忍不住期待起来,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纪广瞅见,连忙喝道:“你们小心些!慢慢来。”
两人还有些不在意,结果只听纪广下一句:“若伤势加重,看闻公子揍不揍你们。”
墨一墨二:“……”
同时怂兮兮地收敛力度。
谢无祸嘴角微微上扬,片刻后,复又垂下眸,敛去眸中思绪。
上一世的心法,也是时候重修了。
虽是从头开始,但毕竟经验犹在,相信定能事半功倍。
时间便这样过去了。
晚膳时,闻慕词对墨一墨二道:“明日,你们同我走一趟。”
两人愣了下,齐声道:“是。”
谢无祸移眸看向她,眸色微暗。
不论是上午主动递给毒疯子的那碗药,还是如今,都无声地透露——
她绝对在算计什么。
那么,被她算计的倒霉蛋又是谁呢?
谢无祸端起饭碗,碗壁遮去一双饶有兴致的双眸。
纪广几人虽觉得奇怪,却并未探究。
第二日,闻慕词照常熬了药,一切弄完后给了墨一墨二避瘴丹,带着他们离开。
几人穿梭在树林中,初秋的寒意不重,但在浓郁的瘴气中,西周寂静无声,只剩脚下枯木嘎吱作响,刺鼻的味道也愈发浓烈,让两人心头发寒,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很快,熟悉的声音打破沉寂:“到了,开始挖吧。”
映入眼帘的一切令两人一怔。
这是一片阴森的谷底,外观奇特的药草茂密生长,枝条缠绕,共生共灭,整体呈现幽幽暗色,在浓重瘴气中显出几分阴鸷鬼气,浑浊的溪水向着更加阴暗的角落流淌,水流汩汩,在一片寂静中更加诡异。
墨一墨二对视一眼,心知这便是闻公子提过的药谷,可是又为何要带他们两人来?
闻慕词西处瞅了瞅,抬手一指,纤细的指尖冲着溪水:“挖一条河道,把溪水从那处引来,围住这堆药草。”
说着,手指一划,示意两人如何挖掘。
药草其后是陡峭的崖壁,而右边便是流淌的溪水,只需开渠横穿,把药草围在其中便可。
墨一墨二:“?”
两人一脸懵,不懂这是为何。
闻慕词还在思索:“宽度便在六尺以上。”
她看向呆滞的两人,挑眉:“听不懂?”
这语气,配着这环境,硬是让两人一个激灵,疯狂摇头:“没有!”
闻慕词颔首:“那便开始吧,日暮前完成。”
说完便走了,留下两人一脸迷茫,满心疑惑却又不得不听令,急忙找合适的工具挖河道。
走远的闻慕词嘴角弯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腰间的剑柄,清凌凌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满目狡黠与算计。
似是狐狸,又更像毒蛇。
——坑己挖好,就等着人来跳了。
单是想想,就兴奋不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