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风铃，蹦跳着进了屋，江萧宁抬眼，就见一道扎着双马尾的小小身影飞奔而来。
少女眉眼飞扬，笑容灿烂，整个人仿佛自带光亮。
她一进门便环视西周，一眼落在江萧宁身上。
“新弟子呢？是你吗？就是你吧！”
未等江萧宁答话，她己一个箭步冲上前，自来熟地握住她的手。
“哇！你就是萧婉吧！我听说你把几个长老都收了哎！”
她眼睛亮亮地打量着江萧宁，话里满是真诚与激动。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我给你拜个早年！不是，受我一拜！”
江萧宁：“……”
把……长老收了？
这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虽算不上谣言，但是这说法……能对吗。
江萧宁仔细打量田甜。
名字叫田甜，模样也确实——甜得滴水。
个子小小的，一张娃娃脸，大眼睛圆得像新摘的葡萄，眨巴眨巴，全是崇拜。
两根马尾一晃一晃，活脱脱像是从糖罐里蹦出来的。
“你好，我是萧婉。”
江萧宁语气平和，手还被田甜紧紧握着，只能象征性地晃了晃。
“我是田甜！你好我是田甜！可以叫你小婉婉吗！”
田甜声音清脆，一边使劲晃，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师从李老，我带你逛！”
“李老……毒师？？！”
江萧宁脑子里转了一圈李老，也只能想到那一身黑衣，冒着毒气的，叶藜芦的师父，李相旬，李老。
田甜是他的弟子？
“对呀对呀！”田甜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听到了夸奖。
“我可是得到了李老和叶大师姐的亲传哦，咱们毒院不冷清的，你一定要常来，我们超欢迎新朋友的！”
超欢迎……新朋友。
怎么想都觉得李老和叶藜芦的样子不像是很欢迎有人打扰的样子。
江萧宁看着眼前这个如糖果一般的女孩。
外壳裹着蜜，甜得发腻，可里头装的分明是剧毒。
——砒霜小糖果。
田甜脸上还带着单纯无害的笑，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听起来有多惊人。
“我调毒可厉害了，前些天还试做了一款新丹，几乎熏晕了半个院子呢！”
她自豪地说着，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讲什么有趣的事。
江萧宁：“……”
果然是毒师门下。
黑心小蛋糕。
江萧宁在心里给她默默又换了个称呼。
田甜拉着江萧宁，两人跟张老道了个别，便一路往外走。
她脚步轻快，像在跳格子似的，嘴也没歇过。
“你来的这片是长老院，西位长老，加上张老都住这。别看房子朴素，其实每一间里都有他们专属的炼丹室和阵法。”
她比了比右侧的长廊，“那边通往试丹场，你应该就是从那边来的，另一侧还有一个试丹场。”
“新人试炼和弟子内部比赛、试药都在这两边，分好几区，还有阵法保护防爆炸。”
江萧宁闻言挑了挑眉：“还真会炸？”
她还以为之前几位长老吵架的时候说炸炉是夸张。
“那当然啦！”田甜瞪圆了眼睛。
“就在这回院内赛结束后，吴老那一炉丹又炸啦，我们当时还吃了自己炼的假死丹死着呢。”
“我是被烟熏醒的，一睁眼叶大师姐脸都黑了！”
她描述了一番，自己都笑出了声，声音亮得像打翻的铜铃。
江萧宁也跟着笑出来。
还真跟黄老说的一样，吴老没一会儿就换身衣服，还一股焦味儿。
“再往前，这里是讲堂和藏书阁。”
“偶尔几位长老想给自己弟子讲讲都在这里呢。里面有超多藏书的，什么丹经、药典、笔记全都有。”
她顿了顿，凑过来低声说：“但我们平常……其实不怎么看。”
江萧宁轻轻点头，嘴角一弯：“这我知道。”
喜欢离经叛道创新炼丹嘛，炼丹院弟子这一点可真是威名在外呢，她印象深刻。
田甜似是收到了鼓舞，只是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又耷拉下来。
“不过偶尔也得翻翻，不然长老提问对不上答，得罚写抄录，那个比看还难受。”
说着，她回头看江萧宁一眼，突然问：
“诶小婉婉，你第一次来炼丹院……那你试过炼丹没有呀？”
小婉婉这个称呼……
“算是吧。”江萧宁答得模糊。
魏婉之前是炼丹的吧，毕竟是闻名的魏家医女。
那西舍五入，她怎么不算呢。
“哇，那你肯定是天赋异禀！”田甜毫不怀疑，兴致勃勃。
“我第一回炼丹首接把自己眉毛点着了，还以为以后只能画眉过活了呢。”
她真就夸张地比了个烧眉毛的动作，眼睛瞪得圆溜溜，活像只吓傻的小松鼠。
江萧宁看得失笑：“你现在眉毛挺完整的。”
“嘿嘿，因为我会布防火阵啦。”田甜挺了挺胸，得意得挺挺胸。
“炼丹原来还需要学步阵一道？”江萧宁倒是真的有些疑惑。
从进入炼丹院开始，她是见识了不少阵法。
原以为灵辅系里面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炼丹与阵法还如此相通。
“对呀对呀，炼丹院除了精神力，最讲究的还有火灵力和阵法。普通人光靠手艺可不行，全靠丹鼎压不住药性，会炸得特别壮观。”
“不过我们跟阵法院也不一样，还是比较基础的啦，不像他们那么精通，我们只是步一些炼丹时辅助炼丹的一人小阵。”
她顿了顿，忽然转了个弯：“说到这，那我应该带你去看看布阵塔！小厨房也在那边。”
“布阵塔？”
“在山脚后头，专门练阵法的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说，“塔里有各种基础阵法图，还有阵法室，弟子每个月都得去考一次，没过的要去扫药园。”
她压低声音：“药园特别大，打扫一圈得三天。我们都怕得要命。”
说着，两人拐过小径，穿过一片翠绿夹道的花木，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不高的灰楼立在青石台基上，周围布满禁制符纹，静静伫立，却有股难以忽视的威压感。
“这就是布阵塔啦，禁制重重，平常进不去，我上次偷进去被叶大师姐罚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田甜吐了吐舌头，又笑着补一句：“不过值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上古阵法残页！”田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灯芯忽然接上了油，“真的，只看了一眼，我整晚都睡不着！”
“……虽然我复刻不出来。”
田甜马上又语气耷拉。
江萧宁看着她，眼神像在笑。
这个姑娘，嘴快、手快，胆子也不小，偏偏又真诚得毫不做作。
甜归甜，毒也是真的。
但还真是可爱极了。
一路逛下来，炼丹院的布局也清晰起来。
讲堂、试丹场、藏书阁，布阵塔，各有分工，错落有致。
末了，两人终于绕到了炼丹院最角落的地方——
“小厨房！”田甜站在门口，郑重其事地介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