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金华庙,住南边的丁木臣放下明明读了一晚,却没翻动几页的书。
看着窗外鱼肚白,他心中浮现难安情绪。
“不知道聂姑娘和邢先生怎样了。不对不对,这是我该担心的事吗?若是连邢先生这样的奇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一介书生又能怎样?”
回想起邢先生的劝学论,丁木臣再次心境开朗。
“没错,我应该抓紧时间复习背书,考取功名、报答父老乡亲才是啊。”
正当丁书生决定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将心绪拉回案上的时候,伴随着敲门,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丁公子,你还醒着吗?”
“呀?!聂姑娘?”丁木臣赶忙跑去开门,看见女鬼站在屋檐的阴影下与昨晚见时别无二样,也就放心了:“聂姑娘,你没事啊。你有遇到邢先生吗?”
“嗯。小女子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了,还请丁公子不必挂念。小女子此来,是为昨晚的话向丁公子——”
不等聂人青说出道歉二字,丁木臣就松了口气,感慨道:“邢先生真乃神人呀。既然聂姑娘已无大碍,那就不要打扰我学习了。”
“诶?”
不要打扰学习是什么意思啊?聂人青一愣。
“我醒悟了,女人只会妨碍我记知识点的速度。若是想要考取功名,从万人中脱颖而出,必须舍弃一切世俗的烦恼,全心全意遁入书海。”丁木臣握拳看天,两眼散发着对未来的无尽憧憬。
准确地说,这些话都是邢莫邪告诉他的。他听完之后觉得非常有道理。
“那么就这样。等我金榜题名之后,再到你的墓前多上两支香。”
门砰的一声合上,带起的风差点把聂人青吹翻。
卧槽,好绝情的书生……不对,好特么木的书呆子啊!
本以为会是一场难舍难分的道别,这下聂人青反而心里没了负担。
她回到隔壁房间,邢莫邪已经在桌边等着了。
“如何?脱离苦海之后再见丁木臣的感想?”
“哈……”聂人青泄气般地长叹一口:“完全不行啊。丁公子虽然品行端正,但魄力和能耐完全没有,我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脑子一热请他来帮忙。”
你会对他脑子一热,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你俩之间原本就有因缘呢?
如果没有邢莫邪插手,兴许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在阴差阳错间带着她远走高飞。
甚至还会有一段从十余人骸骨中精确找到属于聂人青的骨头的狗血插曲。
不过这些,如今都不会发生了。
“好了,小女鬼,来,到这边来。”邢莫邪坏笑着招招手:“接下来就轮到了正事时间,你懂的吧?桀桀。”
聂人青羞红了脸,一边宽松衣带,一边朝他走去:“袜子不脱是吧?我懂的。如果是主人这般强大而温柔的人的话,小女子甘愿……诶?”
想着投入邢莫邪怀抱的聂人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按到桌前坐好,这是要用什么姿势?
邢莫邪散发出关底boss的压迫感,站在她背后:“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本座来此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这个害人忘记知识点的女鬼,认识到应届考生读书有多么辛苦!”
“诶?”
哗啦啦啦,海量凡人书籍从储物戒里倒出来,在桌上、在聂人青的眼前,堆积成一座直达天花板的小山。
“诶——!?”
聂人青还没来得及看清书名,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这该死的压迫感,难道就是知识的重量吗?
邢莫邪按着她的肩膀,亦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那么就开始吧,愉快的读书之路。”
“那、那个,主人,比起读书,我们还是做一些更开心的事吧。”
“没什么比看别人学习更能让本座快乐。”邢莫邪的超低频恶魔低语,在她耳边吐着寒气,手里拿起一本《大学》:“而且《大学》要念,小学也要用,这才称得上健全。本座会随机抽查,答错一题,就赏你一记。”
“一、一记什么?”
“当然是智慧基因啦!”
“怎么这样!?姥姥,我好想你啊——!”
……
正巧,隔壁的丁木臣也在背诵《大学》,似乎还卡壳了。
“呃……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呃,然后,然后是?”丁书生揉着太阳穴,绞尽脑汁。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这时院子的另一边传来鬼叫。
“啊~知止而后有定,啊啊~定而后能静,啊啊啊!”
丁书生思路开明:“对啊!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诶?”
这不知廉耻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墙壁,用力咽下口水。
难道墙的另一边,正在做那种事吗?聂姑娘欲对邢先生不利?
丁书生猛地站起来,但又马上坐回去。
“我在想什么?邢先生何等奇人,一定是在借圣贤书之力量净化聂姑娘的不洁。”
隔壁
“继续背!继续念!不要让背诵停下来!”邢莫邪已经开始狂欢,一击就将聂人青轰得魂飞天外。
“ku啊!不行,不行了主人,我真的记不起来后文了。”
“记不起来?记不起来就要受罚!”
“我真的不行了,求放过啊主人。”聂人青趴在桌上,头发凌乱四散,双手死死捏着桌角,指甲在桌侧划出好几道白痕:“这本书太难了,我背不下来,实在背不下来啊!”
居然是背书play,好高级呀。
已经复刻过龙骑士伟业的邢莫邪,在做亡灵骑士方面绝不留情:“现在能理解那些书生寒窗苦读备考有多么不易了吧?他们可是肩负着被社会和生活强碱的重担,拼了命地在念书啊!”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而你居然用肤浅的女色,使他们把好不容易记下的知识点忘掉,此罪万死莫辞!给我向全天下读书人道歉,撞!”
“啊!我道歉,是奴婢小看了读书人大人的觉悟,践踏了他们赌上一切所积累下的知识。奴婢要向全天下考生谢罪!啊!”
“很好。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这本书就先放一边吧。”邢莫邪又拿来另一册:“接下来,让我们学习诗文。”
“怎么这样……”
学习会一直开到中午还没结束。
聂人青一开始还有力气求饶,但到了后面,她连对着书念诵都变得口齿不清。
丁书生收起竹筐,背起行囊,继续上路去赶考。
他原本打算跟邢先生和聂姑娘打声招呼再走,但那一直没停歇的鼓掌声让他失去了敲门的勇气,最后只好一个人默默离去。
邢莫邪这边是感觉到丁木臣的离开,他骑着幽魂看向窗外,对正要前去与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的丁书生送上祝福。
走到半路,丁木臣抬起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天上的云看着像邢先生,像满身大汗的邢先生在对他说“一定要考取功名啊。”
……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
黑山地界妖怪全灭,金华庙女鬼消失的事情,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说是那天在酒馆义愤填膺,扬言要为民除害的神秘修士所为。但一圈打听,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当地富绅表示自己当日有幸,在酒馆见过那位英雄豪杰一面,要花重金在城内为他铸起一尊铜像,供举国上下膜拜。
也有人说那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因为看不惯妖物祸害一方,特地屈尊来除暴安良。
不过这种程度的声望,邢莫邪完全看不上就是了。
又在女鬼身上消磨了一点时间之后。
外出调查的云舟度厄,终于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小子,你要找的极品灵根,有着落了。”
“哦?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说吧。”
“嘿,你先别急。”云舟度厄在来到邢莫邪歇脚的客栈之后不忙不忙坐下,故意喝水吊吊胃口。
然而邢莫邪是半点着急的反应都没有。
“哈……小子,你还真不急啊?一般人早就迫不及待了吧?”
“急有用吗?若对方是筑基,早几天、晚几天也突破不到金丹。”
云舟度厄注意到邢莫邪手上新增的骷髅戒指:“嘿,我说怎么这一带清净了不少。原来金华庙的小鬼给你收了。其背后的黑山势力,也不复存在了吧?”
邢莫邪摘下戒指,然后狠狠地戴上,摘下,戴上,反复数十次,直到戒指冒水:“偶然间捡到的一个小玩具罢了。打算玩一阵子角色养成。”
以前的部下里就有一个道行极高的鬼修,擅长以魂魄炼器、驱使阴兵。
邢莫邪虽然从他那儿学到了培养鬼仆的方法,但一直没机会尝试。这次正好从零开始养一只玩玩,也能体验一下育成宝可梦的乐趣。
云舟度厄在这方面也不细问,说回正事:“你小子运气还不差。未至金丹的极品灵根,一找就找到了两个。一个土灵根,一个水灵根,你想知道哪个?当然,如果你愿意用掉第三件事,一起告诉你也无妨。”
邢莫邪看穿这狡猾的老登是想尽快斩断和他的因果,好从此两不相干啊。怎能让其得逞?
“那就告诉我极品土灵根的下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