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氏酒会上，觥筹交错。
凌姗挽着凌妤的手臂步入会场，姐妹俩一黑一白的礼服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凌姗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鱼尾裙，发髻高挽，露出纤细的脖颈，笑容甜美得恰到好处。她不时向周围投去含羞带怯的目光，像只初入社交场的白天鹅。
"姐姐，那位是不是林董？"凌姗轻轻拽了拽凌妤的袖口，声音压得极低，"我去打个招呼？"
凌妤松开手，唇角微扬："去吧。"
她看着凌姗摇曳生姿地走向人群，很快被几位年轻公子哥围住。凌姗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厉栀的手臂就亲昵地挽了上来。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露背礼服，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头，红唇如火，与凌妤的黑色丝绒长裙形成鲜明对比。
"栀栀。"凌妤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怎么样，我这场子不错吧？"厉栀递给她一杯香槟，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放心喝，这杯我看着倒的。"
凌妤接过，抿了一口。酒液冰凉，带着微酸的回甘。
不远处，凌姗正与几位名媛热络交谈，余光却不时扫向这边。见厉栀出现，她眼睛一亮，立刻端着酒杯走过来。
"厉姐姐，"凌姗笑得甜美，"今天的酒会真是太棒了。"
厉栀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与凌妤碰杯："尝尝这个，勃艮第特供，我爸的珍藏。"
凌姗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她转向凌妤，声音轻快："姐姐，我去下洗手间。"
凌妤微微颔首，看着凌姗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处。
"她今天安分得反常。"厉栀眯起眼，"我刚才看见她和侍应生说了什么。"
凌妤晃了晃酒杯，神色平静："随她去。"
"放心，"厉栀凑近她耳边，红唇勾起一抹冷笑，"今天的安保都是我亲自安排的。所有离开我们视线的酒水、食物，都会有人'处理'。"她特意在"处理"二字上加重了音，"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凌妤的目光扫过会场。看似寻常的侍应生中，有几个格外精壮的男子，他们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凌姗的身影。
"谢谢。"她轻声道。
厉栀笑得明媚："不用跟我说这些。"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我们给景氏发了邀请函，可是景遥没来。"
香槟杯在凌妤指尖微微一颤。
"与我无关。"她淡淡道。
厉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音乐突然变换，舞池中央的灯光暗了下来。
凌妤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入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侍应生安静地立在一旁。
她收回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会正酣时，厉栀被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匆匆唤走。
"我妈找我，"厉栀皱眉，凑在凌妤耳边低语，"可能是拍卖环节出了岔子。"她捏了捏凌妤的手，"别乱走，我马上回来。"
凌妤点头："去吧。"
香槟塔旁的水晶钟显示时间过去十五分钟，手机突然震动。凌妤划开屏幕，是厉栀发来的消息：【阿妤，来花园一趟。】
没头没尾。
凌妤蹙眉，指尖轻敲回复：【什么事？】
消息显示己读，却没有回复。
又等了片刻，凌妤放下酒杯，朝连接花园的侧门走去。
刚踏出宴会厅，两名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壮硕男子立刻跟上。
"凌小姐，"其中一人低声道，"大小姐吩咐我们护送您。"
凌妤心头微暖——厉栀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她略一颔首，继续前行。
长廊铺着深红色地毯，两侧墙壁挂着厉家历代主人的肖像画。水晶壁灯投下昏黄的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身后的脚步声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十步，不多不少。
拐角处摆着一盆茂盛的龟背竹，宽大的叶片在空调风中轻轻摇曳。
凌妤刚经过那片阴影，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
一名保镖面朝下倒在地上，后颈处插着一支细小的针管。
另一人正撕开伪装的和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
"你——"
凌妤后退半步，高跟鞋卡在地毯接缝处。
那人一个箭步冲上来，铁钳般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浸了药水的手帕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瞬间充满鼻腔。
凌妤剧烈挣扎，指甲在那人手臂上抓出数道血痕，手包掉在地上，唇膏和手机滑落出来。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长廊尽头有黑影晃动，凌姗穿着白色礼服的身影一闪而过，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
无边的黑暗占据了意识。
————
景遥的迈巴赫停在厉氏庄园外两百米的梧桐树下。
车窗半降，烟头的红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指节无意识地敲击方向盘。
三小时前他就到了。
西装革履地站在镜子前时，他还在嘲笑自己的优柔寡断。明明己经决定不再见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驱车前来。
引擎熄灭后，他始终没有下车。
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仍能想象宴会厅里的场景。
凌妤穿着那件黑色礼服，发髻松散地挽起，露出雪白的颈线。她会端着香槟站在角落，用疏离又得体的微笑应对每一个搭讪的人。
指间的烟燃到尽头，灼痛感让他猛地回神。
景遥掐灭烟头，目光落在副驾驶的邀请函上。烫金的厉家家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在嘲笑他的懦弱。
他在害怕。
害怕看到凌妤透过自己凝视别人的眼神，害怕自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控，掐着她的下巴质问"我到底哪里不如一个死人"。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助理发来的消息：【凌小姐离席，往花园方向去了】
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
凌妤有权利怀念任何人，他也有权利选择不再当替身。
夜风裹着花园里的玫瑰香飘进车窗。景遥仰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引擎重新启动的声音淹没在宴会厅飘来的圆舞曲中。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树影，像一头沉默的兽，悄然隐入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