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守阴村地底传来清脆铃响。林暮寒掘开祠堂地基,发现三百六十五具青铜悬棺,每口棺底系着人骨铃铛。当他触碰第七口悬棺时,棺盖突然炸裂,爬出浑身缠满菌丝的道士尸骸——竟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师父。
"叮——"骨铃齐鸣,悬棺开始顺时针旋转。菌丝从尸骸七窍钻出,在空中编织成《连山易》卦象。林暮寒的守宫砂突然逆流,皮肤下浮现出与悬棺相同的青铜纹路。师父的腐尸突然开口:"时辰到了..."
地缝中涌出腥臭血水,倒映出幽冥客栈的九层幻影。最高层的窗边,苏挽夜的身影正在用血绘制星图。
穿过血色迷雾,林暮寒闯入人烛森林。九百棵青铜树上钉着人形蜡烛,每根烛芯都是抽出的活人脊柱。当他靠近时,烛泪突然凝固成初代守墓人的面容,地面菌丝化作利箭射来。
最粗壮的青铜树上缠着苏挽夜的素衣,衣襟处别着半枚翡翠耳坠。林暮寒挥剑斩断树藤时,树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由《河图》《洛书》拼成的核心。菌丝婴儿的啼哭从树干深处传来,每声啼哭都让烛火暴涨三尺。
"你终于来喂树了。"说书人从烛光中走出,手中的骨笛己与菌丝融合。他的右眼变成肉灵芝孢子囊,正不断喷出致幻粉尘。
巫山禁地的悬崖上刻着活体《归藏易》。每个卦象都由活人浇筑,他们的天灵盖被凿开,脑髓中养着金蚕蛊。林暮寒触碰"坎"卦时,嵌在岩壁里的巫祝突然睁眼,胸腔裂开飞出浸毒甲骨。
"叛徒!"三百名巫祝祭司从血池浮出,他们的下半身与肉灵芝融合。为首的祭司掀开兜帽,露出与林暮寒相同的面容:"当年你为夺大祭司之位,将我们炼成活人碑..."
林暮寒的右眼突然剧痛,巫山神女的眼球在瞳孔中苏醒。他看见自己前世手持青铜钺,将三百同族钉上悬崖的画面。祭司们的嘶吼引发雪崩,裹挟着人血冰凌砸向祭坛。
剖开巫祝祭司的脊椎,林暮寒找到块血色玉珏。玉身刻着微缩星图,浸泡在守宫砂血中时显现出地脉图谱。当他按图索骥找到龙脉节点时,发现那里埋着口水晶棺——棺中女子与苏挽夜容貌相同,心口插着七星剑。
"你终究还是找到了。"说书人的声音从水晶棺底传来。棺盖突然炸裂,女子腹中钻出条双头尸蛟。左边的头颅咬住林暮寒右臂,右边的头颅竟发出巫山神女的声音:"当年你亲手种下的因..."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熔炉。三百根人烛从天而降,在炉火中炼成新的尸仙骨。
幽冥客栈废墟下的阴阳炉重燃,炉壁浮现十万张痛苦人脸。林暮寒被铁链吊在炉口,看着菌丝婴儿在炉火中扭曲生长。苏挽夜的残魂突然具现,用发簪在炉身刻下逆转咒文。
"没用的..."初代守墓人的虚影从火焰中升起,他的躯体由《九幽图》拼凑而成。当咒文完成时,炉火突然变成青紫色,林暮寒的皮肤开始碳化脱落,露出下面金色的巫祝血脉。
菌丝婴儿突然爆裂,飞出的尸仙骨碎片组成星图。星光照耀下,炉内传出初代守墓人的惨叫,三百根青铜钉从炉壁射出,将林暮寒钉成血人。
忘川河面漂来纸扎的往生舟,船舱里摆着西十九盏青铜灯。当林暮寒点燃第七盏灯时,船底突然伸出青铜巨树根系。整艘船被拖入归墟深渊,在那里他看见十万阴兵被菌丝操控着重复死亡瞬间。
舟行至深渊底部,肉灵芝核心睁开巨眼。瞳孔中映出林暮寒前世的罪孽:他将巫山神女分尸镇压,用同族血脉饲养菌丝网络。苏挽夜的残魂突然凝聚,将发簪刺入他的心脏:"该偿还了..."
深渊开始崩塌,青铜巨树的根系缠住往生舟。林暮寒抱着逐渐透明的苏挽夜,跃入初代守墓人咆哮形成的时空裂缝。
新生的守阴村祠堂里,青铜灯突然爆出三尺高的血色火焰。戴傩面的少年推开吱呀木门,发现灯座下压着半卷人皮《葬经》。当他触摸经卷时,石像突然渗出黑血,地面菌丝重新开始蠕动。
百里外的乱葬岗上,说书人残缺的头颅发出冷笑。菌丝正沿着巫山神女的脊椎骨再生,血月悄然爬上中天。新坟裂开的缝隙中,半块尸仙骨正在跳动,骨缝里隐约可见婴儿蜷缩的身影。
林暮寒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幽冥客栈犹在..." 月光下的菌丝网络突然发出荧光,组成巨大的《河图》星象。青铜巨树的残骸深处,传来指甲抓挠棺盖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