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二年西月乙酉,寅初刻的太庙笼罩在紫霭中。七十二根玄武纹殿柱间,青铜灯树的烛影摇曳,将真胡亥的冕服染成流动的玄色。他握着合璧玉璜的手浸在牛血祭盆里,璜身龙凤纹与殿中央的九鼎投影相触时,盆底突然浮出细如发丝的金箔——那是始皇帝陵寝壁画的残片,绘着郑妃用芷草汁调和秦墨的场景。
"陛下,太庙穹顶在渗水。"李斯的朝笏指着藻井裂缝,滴落的水珠竟在青砖上聚成九鼎轮廓,"昨日泗水民魂碑新刻了三百个百姓姓名,今日便有此异象。"他话音未落,子婴捧着郑妃妆匣闯入,匣中"民"字铃与殿内九鼎图产生共鸣,竟在潮湿的砖面映出浮动的星图——正是密诏中楚秦合璧的十二分野。
真胡亥的目光落在太庙北墙的空白处,那里本应绘制大秦列祖列宗,此刻却浮现出模糊的壁画轮廓。当子婴将合璧玉璜按在墙基的九鸾纹砖上,壁画突然显形:始皇帝按剑而立,郑妃手捧芷草灯,二人脚下是秦楚阡陌,远处百姓抬着"民魂鼎"走向泗水,鼎身刻着的不是饕餮,而是三水县孩童们的手印。
"这是'太庙显圣'!"随侍的楚地巫祝跪倒,手中的司南勺柄正指着壁画中百姓的方向,"当年郑妃娘娘用楚地'太皞绘魂术',将始皇帝与她的治世理想封入墙中,需合璧玉璜与民魂共鸣才能显现。"他的衣摆拂过砖面,露出郑妃手书的楚文小楷:"太庙无孤魂,民心即祖宗。"
未初刻的阳光突然穿透藻井,照在壁画中央的九鼎上。子婴看见每具鼎身都映着不同场景:"雍州鼎"里是三水县百姓共修民魂渠,"荆州鼎"中楚人匠人改良秦式耧车,就连曾被血祭的"扬州鼎",此刻也浮现出焚书台遗址上的芷草灯海。这些画面不是静止的壁画,而是流动的实景,百姓的笑骂声竟穿透石墙,在太庙内回荡。
"陈胜军己过陈留。"李斯突然压低声音,袖中密报的火漆印正是泗水民魂碑的碎纹,"但其前锋在戏水河畔停滞,探马回报,士兵们看见水中倒映的九鼎图,竟无人敢渡。"他指向壁画中陈胜军的旗帜,在九鼎光芒中竟显出血脉般的裂痕,"看来张楚军终究忌惮民心所聚的天命。"
真胡亥的手指划过壁画中始皇帝的剑穗,穗尾系着的正是郑妃的芷草结。"当年赵高说太庙壁画需纯秦血统才能显圣,"他的声音混着烛泪的噼啪声,"却不知父皇与郑妃娘娘早把血统论刻进了九鼎——不是秦楚之分,而是天下之民。"当他转身时,冕旒玉珠恰好遮住壁画中自己的身影,却让子婴与百姓的形象更加清晰。
子婴忽然发现壁画角落的细节:郑妃脚下踩着半片碎璜,裂纹走向竟与自己手中合璧璜的划痕完全一致。"堂兄,"他指着壁画中百姓捧着的谷穗,"这是郑妃娘娘《民本训》里的'合穗术',将秦粟与楚稻嫁接的秘法,如今在三水县己初见成效。"
戌初刻的祭钟响起时,壁画突然泛起涟漪,九鼎图竟从墙面剥离,化作光影悬浮在太庙中央。真胡亥看见每具鼎身都浮现出百姓的面容——有在天禄阁整理典籍的楚人老匠,有在泗水滨打捞芷草绳的秦地孩童,甚至有赵高余党中迷途知返的士卒。这些面容最终汇聚成"明"字,与合璧玉璜的光芒融为一体。
"陛下,"李斯捧着从壁画中落下的帛片,上面是始皇帝的朱批,"当年焚书台的灰烬里,父皇特意留了太庙壁画的炭稿,说'若后世子孙只知祭鼎不知祭民,便让九鼎图显形'。"帛片边缘的焦痕,恰好构成玄鸟与凤鸟共舞的图案,与郑妃妆匣的暗纹分毫不差。
亥初刻的月光漫进太庙,九鼎图的光影渐渐沉入地砖。子婴摸着砖面新显的凹痕,发现是百姓手印的浮雕,秦隶与楚文在指纹间自然流转,形成新的"民"字图腾。他忽然想起郑妃手札里的话:"真正的太庙祭文,不在青铜鼎上,而在百姓未干的掌纹里。"
真胡亥解下冕服,露出内衬上郑妃手绣的九鼎图——每具鼎中都绣着不同的民生场景,针脚间藏着芷草的干叶。"明日起,"他望向太庙外渐次亮起的芷草灯,"太庙祭典增设'民魂位',秦楚百姓皆可将心愿刻在九鼎砖上。"他的指尖划过壁画中自己与子婴的身影,二人衣摆上的秦冠楚缨,此刻己化作百姓手中的耒耜与桑篮。
当第一颗启明星升起,太庙的九鼎图终于完全显形。子婴看见画面中央,始皇帝与郑妃不再是帝王后妃,而是普通秦楚百姓的模样,他们共同开凿的水渠贯穿整个壁画,渠水倒映着千万个晨昏交替的咸阳城——那里没有双生替身的幻阵,没有楚秦分野的鸿沟,只有合璧玉璜的光芒,永远照亮着百姓耕作的身影。
太庙外,李斯正命人将九鼎图的细节刻在民魂碑上,秦隶的刚劲与楚文的柔婉在石碑上交织,如同渠水中交融的江汉与渭水。子婴知道,这幅显圣的九鼎图,不是对祖先的祭祀,而是对天下百姓的承诺——当大秦的太庙开始回响百姓的笑声,当九鼎的光芒始终映照着田间的禾苗,任何妄图分裂民心的惊变,都将在这贯穿古今的民魂面前,彻底沦为尘埃。
泗水滨的民魂灯海与太庙的九鼎图遥相辉映,真胡亥望着壁画中渐次清晰的百姓面容,忽然明白:郑妃娘娘与父皇留下的九鼎图,从来不是彰显皇权的神器,而是一面照见民心的明镜。当这面镜子永远高悬在太庙之上,大秦的天命,便如同壁画中永不干涸的渠水,终将在千万百姓的心中,流淌成生生不息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