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两艘灵舟只剩一半。
段春衣在剧烈的震荡动静后,扒开像个蛋壳裹住她的西个师兄师姐,探出一只脑袋,睁开眼睛。
都是雨水。
段春衣又将脑袋缩回去,转而先是一柄青绸伞穿出蛋壳,而后再钻出脑袋。
左脸贴着大师兄,右脸贴着二师姐的额头,“出舟祸了啊……师兄师姐们,咱的灵舟有保险吗?”
她撑着伞,将青绸伞扩大,身上的西个师兄师姐也起身。
元婴期的肉身没有被震荡波及半分,只是衣角略脏。
而金丹期的小师妹,衣角都没脏。
一柄巨大的青绸伞下,五名穿着各色法衣,领口衣角袖口烙印着合欢宗亲传弟子符纹的合欢宗修士,冷眼看向火海对面的灵舟。
隔着火海,对面的一群修士,焦急万分地灭火。
看起来,大半是金丹期。
段春衣正在辨别他们的归属,将藏经楼里看到的修真界各宗各派的弟子符纹,与他们对照。
忽然那艘灵舟舱中走出一名红衣修士,漂亮的眉眼阴郁至极,阴恻恻的视线,扫过段春衣五人。
那眼神一看,就是在记仇。
段春衣也辨认出了对面修士的来历,凤凰台丹修。
“堂溪寐?”虞侯微微眯眸。
段春衣也微微眯眸。
大师兄曾在会上,为她们介绍过凤凰台的此代天骄大师兄。
堂溪寐。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旷古烁今的抠搜男人。
段春衣表面淡定,悄悄给师兄师姐们传音:“咱们这事故如何定责啊?凤凰台会让我们赔吗?”
毕竟都是因为大师兄在劫云那儿,极限弯道突刺,才撞上了凤凰台的灵舟。
但是吧,这个修真界,大家都是御剑、御兽、御灵舟乱飞的,没有交通规则可言,也没有摄像头?更没有交警?
沈即垂眸,弹指长刀微微出鞘,回小师妹:“定责?”
按照修真界local的思维,沈即道:“不灭口?”
段春衣连忙将沈师兄的刀推回去,“再看看。”
万岁观南也便将法器收了回去。
灵火扑灭,两艘摇摇欲坠的半截灵舟,被两边的大师兄用灵力强行撑住,西目相对。
堂溪寐:“合欢宗?虞侯?”
他的身后站着二十多个凤凰台弟子,绿袍猎猎飘着火纹,皆杀意腾腾。
虞侯颔首:“是你爹我。”
在虞侯身后,段春衣挺胸,万岁观南抱臂,沈即按刀,程奉吉含笑。
堂溪寐:“我这灵舟上,安置了留影石。”
堂溪寐:“方才事情经过,留影石中,记录得清楚明白。”
说着,凤凰台的灵舟顶部,一杆飘扬木纹火纹缠绕的图腾旗帜下,一颗圆润的留影石飞到他掌中,“我这架灵舟,是由玲珑渊上品炼器师亲手锻造,不提一众陈设布置,光是灵舟,便要三百上品灵石。”
“加上一众陈设,上好的灵木灵材,储藏的灵植灵丹……不低于五百上品灵石。”
“再加上,我这一众师妹师弟,受到的惊吓,以及扑火耗费的灵力,六百上品灵石。”
“还有本人,凤凰台首席大师兄,棠溪氏嫡子堂溪寐,遭受的精神损伤……总共一千上品灵石。”
“合欢宗虞首席,要如何支付?”
笔墨簌簌挥舞,接着一沓长长的账单,在挡雨结界下展开。
堂溪寐逐一看过那群合欢宗修士,指尖轻点账单,“如何支付?”
虞侯无声。
段春衣昂着下巴。
万岁观南皱眉思索。
沈即又准备拔刀。
程奉吉轻轻传声:“若是不解决了这吝啬鬼,他们会像鬼一样缠着我们。”
程奉吉:“小师妹,我们杀了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段春衣一个激灵,“可他们有留影石!我们会身败名裂的!”
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程奉吉:“有掌教,凤凰台不敢找掌教麻烦的。”
程师兄柔柔地笑,沈师兄的刀己经出鞘一半了。
大师兄掌下本命剑乱云隐现。
凤凰台那边,各色法器灵蕴也在蓄势待发。
段春衣想了想,也跟着握住伞剑,想着待会如果开打,她第一时间就去破坏对方的留影石,来个死无对证。
而万岁观南:“且慢!”
二师姐潇洒踏出一步,一掌在两方中间调停:“一千上品灵石罢了,谁没有呢?”
段春衣:我没有。
万岁观南:“但如今,并不是一千上品灵石的事了。”
“堂溪寐,你算清了我们这边欠你的账,可我们,还未算你们为我等造成的损失。”
万岁观南拍拍手,“小师妹。”
段春衣指指自己鼻子?
程奉吉推了推她,鼓励:“小师妹,去。”
段春衣就气势不减,骄骄傲傲站在了二师姐身旁。
万岁观南于是:“段春衣,我合欢宗万万年的大造化者,千载难逢的命定之人,世界的中心,修真界的救世主。”
万岁观南指着小师妹:“合欢宗之大天骄,修真界之骄阳,柳树村之小霸王,将要踩在所有天骄头顶,成就雌霸伟业的顶天立地之人!”
段春衣:“……”
段春衣:“嗯!”
万岁观南点点指尖:“且看,你们方才做了什么?你们凤凰台的灵舟,方才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情?”
地上是被灵火烧得乱七八糟的鸟肉,一半在甲板上,一半随着另一半灵舟消失了。
万岁观南痛心疾首:“你们的破烂灵舟,撞翻了我们小师妹的午餐!!”
万岁观南:“简首丧尽天良,不可饶恕,令人发指,必死无疑!”
万岁观南:“我们小师妹还在长身体,按照我们小师妹的身价,一餐不吃造成损失,你们凤凰台所有的人命叠起来也不够赔!”
“当然,你们凤凰台的人命,也不值一提,且送上一千极品灵石,此事便算了解。”
万岁观南挑眉,唇角扬笑。
段春衣崇拜地看向二师姐,这就是诡辩天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