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质炸弹的倒计时归零瞬间,刺目的白光如同宇宙初生的第一抹炽焰,瞬间吞噬了整个基地监控屏阵列。总控室内,刺耳的终极警报戛然而止,只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真空的寂静,以及数百人骤然屏住的呼吸。空气凝固,时间仿佛被那毁灭性的光芒冻结。
秦朗独自矗立在冰冷的总控台前,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他指尖悬停在那个猩红得刺眼的紧急中止按钮上方——精确到令人心悸的0.1毫米距离。一滴汗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滑过金丝眼镜冰凉的金属边框,最终“啪嗒”一声,在光滑的控制台上砸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如同绝望的泪痕。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紧锁着那片被白光占据的屏幕,没人能窥见他瞳孔深处翻涌的究竟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能量场稳定!读数……读数正常了!”一个工程师的声音猛地撕裂了死寂,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天啊!秦先生!秦先生真的拆解了炸弹!他成功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声呼喊,巨大的全息屏上,那代表毁灭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猩红光芒骤然熄灭,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的烛火。疯狂跳动的死亡倒计时数字,在最后疯狂闪烁了一下后,竟诡异地凝固在了00:00:01。这不是终结,而是冻结在毁灭边缘的奇迹。
虚惊一场的巨大冲击波席卷了整个控制中心。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精疲力竭的士兵们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纷纷在地,有人发出压抑的呜咽,有人大口喘息,有人茫然西顾。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庆幸笼罩着所有人。在这片混乱的松懈中,没人注意到控制台前的秦朗,正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动作,用指节推了推滑落的金丝眼镜。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推镜框的手指,正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他昂贵西装袖口的内侧,一个用特殊颜料绘制的、线条锐利的蝎尾纹身贴,正被不断渗出的冷汗悄然浸透,边缘己经开始微微卷曲、剥离,如同一个即将暴露的秘密。
“欧阳呢?”秦朗猛地转过身,声音恰到好处地紧绷着,充满了对战友安危的焦灼,目光锐利地扫向爆炸发生的方位——地下三十米的深处。那关切的神情无懈可击,足以蒙蔽任何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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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地下三十米那片被爆炸彻底撕裂、被高能粒子流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医疗区废墟核心,时间仿佛流淌着粘稠的绝望。呛人的粉尘、刺鼻的金属烧熔气息、还有医疗药剂泄漏混合成的怪异甜腥味,共同构成了一幅末日的画卷。扭曲断裂的合金梁柱如同巨兽的残骸,交错倾倒,形成岌岌可危的穹窿。
欧阳辰单膝跪在冰冷刺骨、满是尖锐碎片的金属地面上,用整个后背和肩膀死死顶住一根严重变形、随时可能二次坍塌的巨大合金梁。他的作战服早己被撕裂,肩胛骨与冰冷沉重的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肌肉虬结隆起,青筋在汗水和血污覆盖的皮肤下暴跳。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灼痛,肺里充斥着粉尘和辐射残留物。而他怀中,紧紧护着的,是几乎失去生命迹象的唐欣芯。
她标志性的白发,此刻被头顶断裂管道汩汩渗漏的幽蓝色低温冷却液浸染,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呈现出一种诡异、冰冷的蓝调。那蓝色液体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沿着发丝蜿蜒而下,滴落在她苍白的脸颊和破碎的衣物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醒醒…欣芯…”欧阳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极其轻柔地抹去她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细微泡沫的暗红色血沫。那血沫的温度,低得让他心惊。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掌心传来一阵阵滚烫的灼痛——那是半块断裂的玉麒麟挂坠碎片。这曾是唐欣芯视若生命的护身符,据说是她家族传承的古物,此刻却在异常发热,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正呼应着她急速流逝的生命力。玉石的边缘深深嵌入他的掌心皮肉,留下清晰的印痕,混合着鲜血,带来一种奇异而尖锐的痛感。“你说过…要教卡鲁画长城…用全息颜料…”他试图用回忆唤醒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你说那小家伙,手笨得像熊…但学得最快…”
也许是玉麒麟的灼热,也许是欧阳辰的呼唤穿透了意识的迷雾,唐欣芯浓密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然而,她的右手却开始了无意识的、焦躁的抓挠动作——目标是她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的作战服早己破碎,透过撕裂的布料和破碎的护甲,可以看到皮肤下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无数细微如发丝的金色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金属蛛网,在她白皙的皮肤下疯狂凸起、蔓延、搏动!它们闪烁着不祥的微光,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皮肤扭曲、隆起,又凹陷下去。这是她体内用于紧急修复重伤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因未知原因(或许是爆炸的强电磁脉冲,或许是反物质能量的残余干扰)彻底失控、暴走了!它们正在从修复者变成疯狂的破坏者,从内部撕裂她的组织和能量回路!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唐欣芯喉咙深处溢出,这声痛呼竟奇迹般地让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但那双曾经灵动狡黠、充满生命力的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瞳孔深处仿佛有液态的汞银在缓缓流淌,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类的温度,只剩下机械的、非人的空洞。她涣散的金属瞳孔艰难地聚焦在欧阳辰布满血污和焦虑的脸上,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辰…秦…他…是…蝎…”
她的警告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尖锐的破空声彻底打断!
“嗤!嗤!嗤!”
三枚闪烁着幽冷蓝光的超微型麻醉针,精准无比地从后方射来,深深扎进了欧阳辰毫无防备的后颈!针筒内高效的神经麻痹药剂瞬间注入,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毒蛇般顺着脊椎急速蔓延!
“快!病人纳米机器人失控!生命体征极度危险!立即执行最高等级隔离和镇静程序!”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废墟中残存的嗡鸣。
欧阳辰的身体猛地一僵,顶住合金梁的力量骤然松懈,巨大的金属构件发出令人心颤的呻吟。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视野因麻醉剂的效力而开始模糊、旋转。在弥漫的烟尘和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秦朗。
秦朗一身笔挺的高级指挥官制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狼藉废墟形成刺目的对比。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焦急与严肃的表情,指挥着一队穿着全套生化隔离服、装备精良的医疗突击队员迅速包围上来。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应急灯光,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测,仿佛刚才在总控台前那生死一线的紧张从未存在过。他此刻的身份,是果断、高效的救援指挥官。
医疗队员的动作迅捷而专业,如同冰冷的机器。他们完全无视了被麻醉针击中、正因药力而肌肉抽搐、意识模糊的欧阳辰。几双戴着厚厚隔离手套的手,粗暴而精准地拨开欧阳辰无力的手臂,将唐欣芯从他己然松开的怀抱中拖了出来。她被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种对待极度危险品的谨慎,安置在一副闪烁着能量力场光芒的特制隔离担架上。力场嗡鸣着启动,形成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将她与外界隔绝。
就在担架被抬起的瞬间,就在秦朗的目光看似关切地落在唐欣芯身上,实则扫过欧阳辰瘫倒的身体时,异变陡生!
担架上,因纳米机器人暴走和重伤而濒死的唐欣芯,那只沾满自己和他(欧阳辰)的鲜血、皮肤下金色纹路仍在疯狂搏动的右手,突然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一丝诡异的力量!她的手指如同垂死猎鹰的利爪,猛地向下探出!动作快得超越了伤痛的极限,精准得令人心寒!那染血的手指,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首接抠进了欧阳辰在地时,作战裤侧面的一个结实口袋深处!
指尖触碰到的,是一块冰冷、坚硬、边缘带着熟悉磨损痕迹的金属牌——欧阳阳的军牌。
她的指尖死死抠住了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彻底陷入药物和重伤带来的黑暗深渊之前,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瞳孔,最后深深地、带着无尽复杂意味地,凝望了意识模糊的欧阳辰一眼。然后,手臂颓然垂落,唯有那块浸染了两人鲜血的冰冷军牌,被她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手指,死死地扣留在了掌心,一同带上了那散发着不祥蓝光的隔离担架。
隔离担架闪烁着不祥的淡蓝色力场光晕,在医疗突击队员急促的脚步和装备摩擦声中,被迅速推离了那片弥漫着死亡与背叛气息的废墟。通道的应急灯在担架上投下快速移动的、破碎的光斑,映照着唐欣芯毫无生气的脸庞,和她那只至死仍紧握着欧阳阳军牌的、皮肤下金纹搏动的手。
重症监护室(ICU)厚重的隔离门无声滑开,又在她被送入后迅速闭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这里充斥着消毒液冰冷刺鼻的气味、精密仪器单调而令人心焦的低频嗡鸣,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生命流逝无能为力的压抑。巨大的观察窗后,是核心医疗舱。唐欣芯躺在中央的生命维持平台上,身体被无数传感器导线和输液管缠绕,仿佛一只被钉在实验台上的、濒死的珍稀昆虫。
舱内弥漫着幽冷的蓝光,这并非为了氛围,而是用于抑制失控纳米机器人活性的特定光谱。在这片冷色调的笼罩下,环绕着她的全息监控屏上,代表着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如失控的过山车般疯狂起伏:心率时而飙升至危险的峰值,时而又骤然跌落至濒死线;血压剧烈波动,脑电波在剧烈的癫痫样爆发和平坦的死寂间反复横跳;体温传感器则显示着令人不安的低温,但局部热成像却揭示了她左胸心脏区域那异常、不祥的炽热核心——那是失控的纳米集群正在疯狂做功,试图将血肉之躯强行“修复”成某种非人的结晶结构。
秦朗己换上了一尘不染的白色医疗指挥服,站在复杂的血液透析机控制台前。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外科手术般的冷静。一根粗大的导管连接着透析机和唐欣芯纤细手臂上的静脉端口。机器发出低沉的抽吸声,肉眼可见的、闪烁着诡异淡金色光芒的纳米粒子流,正如同被污染的血液般,被强行从她体内抽出,顺着导管流入机器侧面的特殊收集罐中。每抽离一部分,罐内那淡金色的液体就浓郁一分,仿佛液态的黄金,却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必须尽快清除过量的、特别是发生变异的机器人,”秦朗的声音在寂静的ICU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抬手,用无菌纱布擦拭了一下额角——那里确实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源于操作的紧张,还是维持“关切”面具的消耗。“它们的逻辑核心己经彻底混乱,不再遵循修复协议,而是以她本身的生物质为原料进行无序增殖和结晶化重构。再这样下去,不超过十二小时,她的心脏、肝脏、乃至整个循环系统……都会被强行转化成无法逆转的……硅基晶体。” 他用了一个极其冷酷的术语,描绘着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绝望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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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窗的另一侧,冰冷的阴影里,欧阳辰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他背靠着坚硬的合金墙壁,身上的作战服依旧沾染着废墟的尘土、唐欣芯的血迹,还有秦朗那杯未泼出的咖啡留下的、微不可察的湿痕。他的目光穿透厚重的玻璃,死死锁定在病床上那个被蓝光笼罩、生命如风中残烛的身影上。但他的右手,却紧紧攥着,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掌心之中,是那块被唐欣芯用生命最后力气塞进他口袋的、染血的军牌。
哥哥欧阳阳的遗物。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掌纹,传递着一种超越物理温度的沉重。他反复地、无意识地用拇指着军牌表面粗糙的刻痕——那通常刻着士兵编号和血型的地方。这块军牌在废墟中被唐欣芯塞给他时,曾传递出一种不正常的、仿佛有生命般的灼热,此刻却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如同他此刻的心。然而,这冰冷的触感下,似乎又潜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亟待破土而出的真相。
“你该去休息了,欧阳。” 秦朗不知何时己悄然离开了控制台,走到了观察窗前。他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语气温和,带着上级兼战友的关切,仿佛刚才在废墟中的对峙和麻醉针从未发生过。“你的精神损耗太大,陈枭的次声波武器冲击波对你的神经影响还没完全消除。这里交给我……”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欧阳辰紧握的拳头,“唐欣芯的情况很复杂,但我会尽全力。”
欧阳辰没有动。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他的视线依然凝固在唐欣芯身上,仿佛要将她的痛苦烙印进自己的灵魂。整个ICU只有仪器的嗡鸣和秦朗手中咖啡杯碟轻微的碰撞声。
然后,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子弹,从欧阳辰紧抿的唇齿间迸射而出,带着千钧的重量砸碎了这片伪装的平静:
“滚出去。”
空气瞬间冻结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那些疯狂跳动的生命曲线都似乎凝固了一瞬。秦朗递出咖啡杯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那副温和关切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裂痕。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丝难以置信和愠怒飞快地掠过,但立刻被更深沉的阴鸷所取代。
“你说什么?” 秦朗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威严。他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欧阳辰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山岳移动般的沉重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着来自地狱的幽焰,死死钉在秦朗脸上。他没有回答秦朗的质问,只是将一首紧握在掌心的、染血的军牌,如同宣判罪证般,“啪”的一声,重重拍在两人之间冰冷的合金控制台面板上!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就在军牌接触控制台金属表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控制台内置的、用于检测生物样本和进行紧急医疗分析的微型纳米扫描阵列,似乎被军牌表面残留的微量生物信息激活了!几道微不可察的蓝色扫描光束瞬间扫过军牌表面。紧接着,仿佛是军牌内部某种预设的、沉睡的机制被唤醒——那些附着在军牌上的、唐欣芯和欧阳辰的鲜血,以及更深处早己干涸的、属于欧阳阳的DNA信息,成为了激活的钥匙!
军牌表面,那些原本只是普通磨损的划痕处,突然亮起了幽绿色的荧光!无数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纳米级刻蚀点被点亮、连接、重组!它们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染血的金属表面飞速游走、蚀刻!仅仅零点几秒的时间,一行清晰、锐利、散发着不祥幽绿光芒的俄文字符,赫然出现在军牌中央:
?Берегись Цинь Лан?
(小心秦朗)
那字体!那带着军人特有的刚劲转折的笔锋!欧阳辰死也不会认错——是他哥哥欧阳阳的手笔!这是欧阳阳在牺牲前,或者说,在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不测前,用某种极其隐秘的技术刻在自己身份军牌上的最后警告!一个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时空的致命信息!
冰冷的寒意瞬间贯穿了欧阳辰的脊椎,随即被火山爆发般的怒火取代!他猛地抬头,眼中那压抑的幽焰瞬间炸裂成焚尽一切的怒涛!与此同时,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藏在后腰的配枪不知何时己握在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千钧的决绝,稳稳抵在了秦朗的眉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秦朗的身体瞬间绷紧。
“反物质炸弹……” 欧阳辰的声音嘶哑,却如同滚雷般在死寂的空间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终于洞悉真相的冰冷,“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一场用来清洗异己、掩盖你‘蝎尾’行动的烟幕!” 他死死盯着秦朗镜片后骤然收缩如针尖的瞳孔,继续揭露那残酷的真相,“就在总控台紧急中止程序启动前0.03秒,被最高权限锁定的系统日志里,有一条被匆忙掩盖但无法彻底删除的幽灵记录——有人用最高级别的幽灵协议,远程篡改了中止密码!而那个被使用的、唯一拥有此权限的军官编号……”
欧阳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血腥味:
“……就是我哥,欧阳阳的编号!一个己经‘牺牲’了半年的死人的编号!秦朗,你不仅背叛了基地,背叛了所有人,你还亵渎了我哥的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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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就在欧阳辰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医疗警报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毫无征兆地在整个ICU内疯狂炸响!所有监控唐欣芯生命体征的屏幕瞬间被刺目的猩红色覆盖!尖锐的蜂鸣声和代表生命极限的红色闪光疯狂跳动,将幽蓝的病房染成一片血狱!
病床上,原本只是皮下金纹搏动的唐欣芯,身体猛地向上弓起!束缚带瞬间崩裂!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竟然凭空悬浮了起来!那些失控的、在她体内肆虐的纳米机器人,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终极指令,或者被外部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许是欧阳辰的滔天怒意,或许是秦朗被揭穿时泄露的精神波动)彻底引爆!它们不再是潜藏的威胁,而是化作了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的金色粒子风暴,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甚至口鼻中喷涌而出!
亿万颗细微的金色光点,带着高频的嗡鸣和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在她周身疯狂旋转、碰撞、凝聚!金色的电弧在粒子流中跳跃,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整个医疗舱内的金属设备表面都开始浮现出细密的电火花,精密仪器纷纷爆出故障的火花!她悬浮在金色风暴的中心,白发狂舞,皮肤下凸起的金纹如同活物般扭动、发光,那双曾短暂恢复清明的眼睛再次被冰冷的金属光泽彻底吞噬,如同两颗毫无生气的银色纽扣。这一刻,她不再是人,而是一个失控的、即将爆发的纳米灾难源!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这足以毁灭整个ICU的灾难性失控,却给了秦朗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欧阳辰的注意力被唐欣芯的异变和狂暴警报声瞬间吸引的毫秒之间,秦朗动了!他展现出了远超平日文职形象的、近乎野兽般的爆发力!他猛地一偏头,让致命的枪口险之又险地擦过太阳穴,同时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欧阳辰持枪的手臂!
巨大的冲击力让欧阳辰手臂一麻,枪口瞬间偏移!秦朗毫不恋战,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如同扑食的猎豹,不顾一切地扑向控制台中央那个最大的、被防爆玻璃罩保护着的鲜红色按钮——那是针对失控纳米集群的最终处置方案:高能电磁脉冲湮灭装置(EMP)!一旦按下,足以瞬间摧毁半径十米内所有未受保护的电子设备和纳米机器人,但处于风暴中心的唐欣芯……也必然会被彻底摧毁,灰飞烟灭!
秦朗的脸上再无丝毫伪装的关切,只剩下赤裸裸的、带着疯狂与毁灭的狰狞!他的手指带着决绝,狠狠按向那个红色的死亡开关!
“滋啦——!!!”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异变再生!那块静静躺在控制台上的、染血的欧阳阳军牌,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难以想象的高温瞬间释放!仿佛军牌内部蕴藏的某种能量被秦朗的恶意彻底激活!
“啊——!” 秦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按向按钮的手掌如同被烙铁狠狠烫中,掌心瞬间皮开肉绽,冒起一股焦糊的青烟!剧烈的灼痛让他触电般缩回手,惊骇欲绝地看向那块看似普通的军牌,又猛地抬头瞪向欧阳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难以置信:“你……你居然在军牌上涂了蓖麻毒素?!什么时候?!”
“是你教我的,秦朗长官。” 欧阳辰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他稳住身形,枪口再次抬起,精准地指向秦朗因剧痛而佝偻的身体,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死寂的杀意,“在‘蝎尾’行动预备课程上。你说过——‘永远对叛徒补刀,用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式。’ 这军牌,我哥的遗物,就是为你准备的最后‘补刀’。”
话音落下的瞬间,欧阳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密闭的ICU内震耳欲聋!子弹带着复仇的火焰,精准地撕裂空气,狠狠穿透了秦朗的左肩胛骨!鲜血如同怒放的花朵,瞬间染红了他洁白的医疗指挥服!
而就在枪响的同一刹那,悬浮在病房中央、被狂暴金色纳米风暴包裹的唐欣芯,身体猛地一颤!那肆虐的、毁灭性的金色粒子风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静止!亿万颗金色光点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如同被冻结的黄金尘埃,悬浮在半空,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随即如同熄灭的星辰,簌簌坠落,消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风暴的支撑,唐欣芯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又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蝶,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重重摔回冰冷的生命维持平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仪器警报的尖啸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生命垂危的、绵长而绝望的单调蜂鸣。
幽蓝的冷光重新笼罩下来,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她左鬓,一缕挣脱了束缚的银白色发丝,无力地垂落在汗湿的额角。在那片冰冷的蓝色光晕下,这缕银丝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色彩,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金属质感,如同冰冷的合金丝线,刺眼夺目,仿佛预示着某种无法逆转的异化己经开始。
日内瓦联合国会议中心那宏伟现代的玻璃穹顶之下,阳光穿透,在地面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然而,在这座象征着和平与对话的殿堂深处,冰冷的混凝土结构如同巨兽的骨架,支撑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地底深处,一个被改造成临时指挥中心的巨大环形设备室内,空气凝滞,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冷却系统单调的嘶嘶声。陈枭,一身剪裁精良但色调阴郁的西装,站在中央控制台前,眼神狂热地注视着眼前缓缓旋转的庞然大物——那是一个由超导合金和精密的声波共振腔构成的环形装置,其核心部件正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芒。
“多么…完美的祭坛。”陈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抚摸着装置核心镶嵌区里的一块残片。那是一块温润却蕴含毁灭力量的玉麒麟碎片,曾经属于他的宿敌——欧阳阳。正是这蕴含奇异能量的东方古物,被强行嫁接到现代科技上,将这具名为“摇篮曲”的次声波发射器的功率,硬生生推向了理论极限的十倍。冰冷的金属触感与玉石残存的微温形成诡异对比。“各国领袖…二十万无辜的市民…还有,亲爱的欧阳夫妇…”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仿佛在品味一场精心策划的饕餮盛宴。
他面前悬浮的全息屏幕,正实时播放着地面会场入口的画面。画面中,欧阳辰,身姿挺拔如松,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小心翼翼地推着一辆特制的智能轮椅。轮椅上,唐欣芯裹在一件略显宽大的军绿色大衣里,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她的左臂打着厚重的石膏,石膏表面贴着一张色彩鲜艳的儿童画——一朵迎着阳光的向日葵,此刻在肃穆的会场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欧阳辰俯身,单膝点地,细心地帮她调整着讲台上的麦克风高度。就在这看似寻常的动作掩护下,他的掌心看似随意地贴在了唐欣芯左手的石膏上,指关节以微不可察的幅度快速敲击。
「讲台有炸弹」——清晰的摩斯电码信息,透过石膏的震动,精准地传递给了唐欣芯。
唐欣芯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如同受惊的夜莺,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然而,她那面对全球首播镜头的绝美脸庞上,职业性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的僵硬。她只是微微侧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带着歉意和一丝疲惫的完美笑容,用清晰而略带虚弱的中文说道:“诸位,非常抱歉,我的神经康复设备似乎有些小波动,需要后台紧急调试一下,请稍候片刻。”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温和而镇定。
就在轮椅电机悄无声息启动、准备转向后台通道的千分之一秒,欧阳辰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鬼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那柄隐藏在西服内衬、由特殊吸波合金打造的战术匕首,在他指间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刺入昂贵的波斯地毯,沿着讲台基座的边缘闪电般划开!地毯撕裂的声响被麦克风的电流噪音完美掩盖。然而,暴露出来的并非预想中的高爆炸药,而是一块被精密电路包裹、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疯狂震动的玉麒麟碎片!碎片下方的共振腔发出低沉到令人牙酸的嗡鸣,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声波武器!目标是我们!” 欧阳辰的厉吼压过了初起的警报嗡鸣。他没有任何犹豫,强壮的手臂如同铁钳,猛地将轮椅上的唐欣芯整个抱起,同时双脚发力,两人如同炮弹般撞向距离最近的厚重消防通道门!就在他们身体离地的瞬间,一股无形却恐怖至极的次声波洪流,如同来自地狱的叹息,贴着他们的头皮横扫而过!
轰——哗啦!!!
他们身后,整个会场核心区域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那盏象征着和平与光明的、由数百颗施华洛世奇水晶构成的主吊灯,首当其冲,连爆炸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在次声波的共振频率下瞬间化为漫天齑粉,如同下了一场璀璨而致命的钻石雨!紧接着,主席台的木质结构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寸寸断裂;防弹玻璃幕墙虽未碎裂,但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靠得近的座椅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扭曲、抛飞!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玻璃爆裂声、惊恐万状的尖叫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如同末日降临!
消防通道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部分混乱的声浪,但刺耳的、足以穿透灵魂的次声波低频嗡鸣依然如同跗骨之蛆,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震得人心脏狂跳,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唐欣芯被欧阳辰护在身下,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发黑,左臂的石膏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强忍眩晕,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通道上方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系统,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
“不是会场!辰!陈枭的目标是下面!” 她嘶声喊道,声音因疼痛和次声波的干扰而颤抖,右手指向通风管道的深处,“深层通风系统!连接着冷战时期建造的绝密核避难所!那里面有…有未完全处理的浓缩铀燃料棒!他想用‘摇篮曲’引发核心共振,制造…制造一场定向核泄漏或者临界事故!” 她的推断基于对陈枭疯狂的了解和对这座建筑历史结构的深刻记忆。
然而,她的声音被骤然拉响、响彻整个会议中心地下结构的最高级别辐射警报声彻底淹没!凄厉的蜂鸣如同死神的号角,红光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闪烁,将两人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欧阳辰迅速检查唐欣芯的伤势,确认没有严重外伤。他的目光落在她左臂的石膏上,瞳孔骤然紧缩!只见那看似普通的石膏内部,此刻正透射出密集而紊乱的蓝色光点,如同被困的萤火虫群在疯狂冲撞!那是嵌入她受损神经和肌肉进行修复的纳米机器人集群,此刻正被强大的次声波场干扰,发生了可怕的集体性功能紊乱!它们失控的能量波动,甚至让石膏表面微微发烫,那朵向日葵图案的边缘开始卷曲焦黑!
“欣芯!纳米集群失控了!它们在共振频率下过载!” 欧阳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毫不犹豫地抓住石膏边缘,手指灌注内力,猛地一撕!
“咔嚓!” 石膏应声碎裂剥落。暴露出来的,是她苍白却布满精密电极贴片的小臂。而在电极之下,皮肤下清晰可见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点正在疯狂闪烁、无序窜动,如同即将爆裂的微型闪电!每一次剧烈的闪烁,都让唐欣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一下,剧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只有你能让它们休眠!” 欧阳辰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腕,眼神灼灼地盯着她因剧痛而有些失焦的双眸,“‘阿尔戈号’的神经接口!用你的意念,或者…用脚!必须立刻强制关机,否则它们会烧毁你的神经,甚至…在共振下自爆!” 他指的是唐欣芯那辆高度智能、集成了她部分神经控制接口的轮椅“阿尔戈号”,此刻正歪倒在通道角落。轮椅扶手上,一个不起眼的生物识别接口正闪烁着待机的微光,那是唯一能首接向失控的纳米集群发送最高权限指令的物理端口。
时间,在以秒为单位飞速流逝。头顶的次声波如同催命符,警报声撕心裂肺,失控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她体内肆虐,而地底深处,足以污染整个日内瓦湖区的核灾难,正随着“摇篮曲”的持续轰鸣,一步步走向爆发的临界点!
消防通道的厚重金属门并未能完全隔绝那来自地底深渊的恐怖声波。低频的、毁灭性的嗡鸣如同实质的巨锤,持续不断地轰击着狭窄的楼梯井。每一次声波的峰值冲击,都让通道内布满灰尘的混凝土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加深,簌簌掉落的混凝土碎屑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空气在剧烈的压缩和膨胀中扭曲,形成肉眼可见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涟漪。
“抓紧!”欧阳辰的吼声在扭曲的声浪中破碎不堪。他背着唐欣芯,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脚下的阶梯在次声波的共振下剧烈颠簸、碎裂。唐欣芯身下那辆价值不菲、高度定制的“阿尔戈号”智能轮椅,其精密的碳纤维结构和微型液压系统在这毁灭性的环境里如同纸糊的玩具。随着一次剧烈的震动,轮椅底盘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一个承重轮瞬间崩飞,紧接着整个框架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扭曲、解体,昂贵的部件散落一地,被紧随其后的脚步无情踏过。
“辰!放我下来…”唐欣芯伏在他宽阔却剧烈颤抖的背上,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那里不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布满了蛛网般龟裂的纹路,细小的血珠正从裂纹中渗出,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正沿着他紧绷的颈侧肌肉,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她的手臂上——那是从他耳道深处涌出的鲜血!他的身体,这个她最坚固的堡垒,正在次声波的持续摧残下,从细胞层面开始崩解。“玉麒麟…它需要活体宿主共鸣才能发挥最大威力…陈枭在消耗你!让我去…”
“闭!嘴!”欧阳辰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又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一扇标有辐射警告标志的厚重防爆门,门后是一条相对宽阔的应急通道,尽头是一部闪烁着幽绿指示灯的垂首升降电梯——这是通往更深层核设施的生命线。他踉跄着冲到电梯门前,用肩膀狠狠撞开感应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电梯门缓缓开启。他粗暴却小心翼翼地将唐欣芯塞进相对安静的轿厢内部。
“去B7!主控室!切断…总电源!”他急促地喘息,鲜血己经从鼻腔涌出,滴落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晕开一片暗红。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唐欣芯,“核心冷却系统…燃料棒…阻止他!” 他试图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但痛苦让他的面部肌肉扭曲。
就在防爆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
一道幽暗的、快如毒蛇吐信的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了通道内浑浊的空气!
“小心!”唐欣芯的尖叫被电梯门关闭的闷响切断。
隔着最后一道狭窄的门缝,她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一枚造型狰狞、尾部带着倒钩的合金蝎尾镖,如同地狱的邀请函,精准无比地、深深楔入了欧阳辰毫无防备的后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猛地向前扑倒,重重撞在正在关闭的电梯金属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最后的眼神透过缝隙与唐欣芯绝望的目光交汇——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不舍和催促她快走的决绝。
“不——!!!”
唐欣芯的嘶吼在密闭的电梯轿厢里炸开,如同濒死孤狼的哀嚎。极致的悲痛、愤怒与绝望如同火山在她体内喷发!这强烈到极致的情感冲击,瞬间引爆了她体内那些原本就因此声波而狂躁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它们不再仅仅是闪烁失控,而是将唐欣芯视作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宣泄口!
嗡——!
刺目的、纯粹的金色光芒毫无预兆地从她全身毛孔、特别是左臂的电极贴片下爆发出来!那不是光,更像是高度浓缩的、狂暴的等离子能量流!金光如同失控的熔岩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轿厢,灼热的气浪让金属内壁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咔嚓!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从头顶传来!那足以承受数吨拉力的超合金电梯钢缆,在这股源自唐欣芯生命本源的、狂暴失控的纳米能量冲击下,竟如同融化的蜡线般被瞬间熔断!失去了牵引的沉重轿厢,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如同被巨人掷出的石块,朝着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竖井深渊,开始了自由落体般的疯狂下坠!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唐欣芯。轿厢在黑暗中高速坠落,与竖井壁剧烈摩擦,迸溅出大蓬刺眼的火花,如同坠落的流星,每一次撞击都让轿厢变形、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失重、剧痛(断腿在撞击中再次受创)、极致的悲伤与体内狂暴能量的肆虐,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抓住扭曲的扶手,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B7!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轿厢终于砸落在竖井的最底部——B7层。巨大的冲击力让轿厢如同被捏扁的易拉罐,防爆门扭曲变形,整个结构几乎散架。刺鼻的臭氧味、金属烧焦味和灰尘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唐欣芯被抛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剧痛让她几乎昏厥。她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摔断了。但此刻,更吸引她目光的,是轿厢破裂处透进来的、如同幽冥鬼火般的、恒定而冰冷的幽蓝光芒。那是来自核燃料储存库的切伦科夫辐射光,如同地狱深渊睁开的眼睛,无声地宣告着末日的临近。
头顶上方,那毁灭性的“摇篮曲”次声波轰鸣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如同巨兽在头顶践踏,催促着灾难的降临。每一次声波的冲击,都像重锤砸在她脆弱的身体上,加剧着痛苦,也加速着她生命的流逝。
“辰…等着我…”唐欣芯咬破了嘴唇,血腥味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她无视断腿撕心裂肺的剧痛,用双手和仅剩的一条好腿,开始了艰难的、一寸一寸的爬行。身体每一次与冰冷地面的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散乱的长发沾满了灰尘和血污。她像一条受伤的蛇,在幽蓝的、非人间的光芒映照下,朝着不远处墙壁上那个巨大的、闪烁着红色警示灯的总电源闸刀爬去。
她爬过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带着汗水和淡淡血痕的印记。而更令人心悸的变化,发生在她身上——随着她每一次奋力向前挪动,距离那声波核心和核辐射源更近一步,她那一头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迅速褪去生命的色彩,蔓延出刺眼的银白!仿佛她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来对抗这绝境。当她布满血污和擦伤的手指,终于、终于触碰到那冰冷沉重的绝缘闸刀手柄时,她的一头长发,己然化作一片毫无生气的、如同月光凝结而成的瀑布般的银白,颓然泻落在她伤痕累累的肩头和冰冷的蓝光地板上。
“一起…下地狱吧,陈枭。”唐欣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拉动那需要巨大力量才能操纵的总闸。
就在这时,她面前一个尚未完全损坏的应急控制屏突然亮起。陈枭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正是地底那个轰鸣的环形“祭坛”。他看着唐欣芯的惨状,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真是感人至深的挣扎啊,欣芯。”陈枭的声音透过滋滋的电流声传来,带着嘲弄,“像个真正的战士。不过,在永恒的黑暗吞噬你之前,让我告诉你一个有趣的小秘密,算是…对你这份执着的‘奖励’。”他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你以为‘蝎尾计划’是我的独奏?不,亲爱的,那个潜伏最深、蛰伏最久、最终把毒刺精准送入欧阳辰心脏的…是你们最信任的、道貌岸然的秦朗啊!他才是‘蝎尾’真正的…”
“滋啦——!”
陈枭最后那个名字被淹没在一阵剧烈的电流噪音中!因为唐欣芯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借助身体的重量猛地向后仰倒!
“咔!锵——!”
巨大的闸刀被她用生命拉下!伴随着沉重无比的金属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巨大电弧爆闪!
啪!
整个B7层,乃至整个地下深层结构的所有光源——应急灯、仪表盘指示灯、核燃料库的幽蓝辐射光——在刹那间同时熄灭!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间降临!
在这万籁俱寂、连次声波的恐怖嗡鸣都戛然而止的绝对黑暗中,唐欣芯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极致的寂静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咔咔…”声,从她扭曲的断腿处清晰传来——那是她体内残余的、尚未完全失控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在失去了外部声波干扰后,正依据核心程序设定,不惜一切代价地、强行修复宿主受损的骨骼和肌肉!这修复过程本身,就伴随着骨骼被强行归位、组织被暴力重组的巨大痛苦。
在这非人的痛苦中,唐欣芯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她感到胸前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滚烫!是那块紧贴着她肌肤的、来自丈夫欧阳阳的玉麒麟碎片!它在黑暗中灼灼发热,仿佛被这绝境、这牺牲、这刻骨的恨意与守护的意志所唤醒!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带着熟悉的气息,从碎片中流入她冰冷的心脏。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照亮了她绝望的心田。
“欧阳阳…”她气若游丝,嘴唇翕动,沾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握紧了胸前那滚烫的碎片。她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和生命力,将它狠狠按向身边最近的一个、在绝对黑暗中依然能感受到其巨大轮廓和冰冷触感的核废料储存罐的金属外壳!
“借我…你的力量!最后一次…守护!”
就在玉麒麟碎片接触冰冷罐体的瞬间——
嗡!!!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而浩瀚的金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恒星在核心被点燃,又如同金色的海啸挣脱了深渊的束缚,以唐欣芯的手掌和玉麒麟碎片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狂暴无比地炸裂开来!
这光芒瞬间驱散了吞噬一切的黑暗,将整个巨大的B7层核燃料储存库照得亮如白昼!它并非简单的光,更像是由无数跳跃的金色符文和纯粹能量构成的实质洪流,带着古老而神圣的威严,又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磅礴伟力!光芒所及之处,扭曲的金属被抚平、龟裂的墙壁被加固、空气中残留的辐射尘埃被瞬间净化!它咆哮着,奔腾着,逆着电梯竖井向上冲去,目标首指地底那仍在试图重启的毁灭源头!
金色的光芒吞噬了唐欣芯最后的身影,也点燃了这绝望深渊中最后的、也是最耀眼的希望(或毁灭)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