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纷飞!
失去了唯一缓冲,狂热的人群如同破闸的洪水,瞬间完全暴露在粮仓那两扇厚重却己显得无比脆弱的木门之前!上百人拥挤着,无数双沾满泥土、带着血痕、指甲崩裂的手掌,如同雨点般狠狠地拍打在木门上,指甲抠刮着木漆,发出瘆人的“沙沙”声!
“砰!砰砰砰——!”
更可怕的是那撞击!几个冲在最前面、最为狂热的壮汉,在身后无数人推搡挤压的巨大力量下,如同人肉攻城锤,用身体、用随手捡起的石块、甚至是用捡到的栅栏木棍,疯狂地撞击着粮仓木门!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木门内部巨大的哀鸣和碎裂声!
“开门!献粮!”
“烧粮祭天!”
“天火要降世啦!”
疯狂的嘶吼与沉重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门后的景象惨不忍睹。七八个衙役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东倒西歪,几个人肩膀死死顶着门板,巨大的震荡让他们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啊——!”
一个年轻的衙役手臂被反震回来的门杠狠狠撞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人!大人!门…门闩要断了!木头裂了!裂了!”衙役头子用尽全身力气顶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门闩部位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喀嚓…”断裂声!木门上厚重的门板边缘,也绽开了细密的蛛网状裂纹!粉尘簌簌落下。
顶在最前面的衙役感觉那巨大的力量如同惊涛骇浪,透过木门传递过来,冲击着他的胸腔,他脸色涨红发紫,对着己经在地的周汝昌,发出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嚎叫:
“顶不住啦——大人!门真要塌了——!”
粮仓内外,一门之隔,一边是绝望崩溃的疯狂洪流,一边是即将被碾碎的微薄防线和仅存的、根本不可能喂饱所有人的救命谷糠。那“咔嚓、咔嚓”不断传来的木裂声,如同旱魃狞笑声后传来的,比干涸大地更令人绝望的——名为“疯狂”的毁灭序曲!
县衙粮仓外,那扇厚重木门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尖利刺耳。“嘎吱——咔嚓!”又一道裂纹如同狰狞的蜈蚣,在门闩连接处的木板上猛然绽开。灰尘簌簌落下,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崩溃预演。
汹涌的人潮像是沸腾的浊浪,一波接一波地撞在门板上、铁栅上。一张张因饥饿、绝望和盲目的狂热而扭曲变形的脸孔,挤满了衙役们拼死撑起的盾牌缝隙和门缝。嘶吼声、哭嚎声、砸门声汇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臭、尘土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名为“疯狂”的气息。
县令周汝昌官袍散乱,发髻歪斜,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子此刻也灰扑扑地纠缠在一起。他徒劳地站在衙役组成的最后一道人墙后,声嘶力竭地喊着:“乡民们!冷静!冷静听本官一言!粮仓是官粮!是救命粮!不能抢啊!抢了就是造反,是要砍头的!”他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喧嚣里,微弱得像狂风中的一点烛火。望着门板上那道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的裂痕,周汝昌眼中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最后一丝清明。完了……大堤,终究是崩了。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破人群外围的混乱,跌跌撞撞扑到周汝昌脚下,正是派去王家村盯梢的衙役陈小六。他脸上糊满汗水和泥土,喘得几乎背过气去:“大……大人!王……王家村!有变!出……出大事了!”
“什么?!”周汝昌死灰般的眼神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揪住陈小六的衣领,“粮仓都要破了,哪边还能更大?!快说!”
“是……是那个女子!”陈小六指着王家村的方向,喉咙里咯咯作响,“那个揭了告示的外乡女子!她……她疯魔了!孤身一人闯进了玄莲宗的神坛祭场!就在王家村祠堂!现在……现在那边恐怕要炸锅了!”
周汝昌猛地抬头,越过黑压压的人潮缝隙,望向王家村的方向。仿佛是在回应陈小六的嘶喊,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眼前喧嚣的杂乱声浪,正隐隐从那个方向传来。是喊杀?还是更可怕的……暴乱?那个叫苏瑶的女子,她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