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甲骨文球馆的走廊，我抱着一摞装订好的分析报告，指节被压得发白。昨晚与格林通宵完成的材料里，不仅有库里的全方位数据模型，还附带着弗林的医疗黑幕证据。拐过转角时，迎面撞上匆匆走来的哈伯德，他的银灰色领带歪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跟我来。”他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拖进一间器材室。潮湿的汗味混着橡胶气息扑面而来，他反手锁上门，压低声音道：“科汉己经知道你昨晚进了数据中心。”
我浑身一僵，报告边角在掌心硌出疼痛：“格林...”
“不是他。”哈伯德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火苗照亮他紧绷的下颌，“是丽莎·陈。她是科汉安插在管理层的眼线。”烟雾在狭小空间里翻涌，他突然逼近，“你给格林看了那些‘未来数据’？”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上金属货架：“他值得信任。而且我们有证据证明弗林...”
“证据？”哈伯德嗤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报告封面上，“科汉现在只相信他想看到的东西。”他突然掐灭香烟，在墙上碾出焦黑痕迹，“不过你运气好，戴尔·库里今早打电话来，说想见见负责选秀的人。”
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哈伯德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烫金名片，边缘还带着体温：“中午十二点，渔人码头的‘海雾餐厅’。科汉让我警告你——”他的手指重重戳在我胸口，“如果敢说任何越界的话，你和格林都得滚蛋。”
推开餐厅雕花木门时，咸腥的海风裹着炸鱼的香气扑面而来。戴尔·库里坐在临窗位置，褪色的牛仔衬衫袖口露出半截纹身，左手无意识着杯壁。听见脚步声，他抬头露出个职业性的微笑，却在看清我的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是...勇士队的经理？”他的声音带着北卡罗来纳州特有的拖腔，目光扫过我胸前的工牌，“我以为会是哈伯德先生。”
我在对面落座，服务生送来的冰水在玻璃杯中叮当作响：“戴尔先生，我看过您在黄蜂队的所有比赛录像。”我顿了顿，“尤其是97 - 98赛季，您场均13.8分的三分命中率，至今仍是队史记录。”
戴尔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攥紧玻璃杯：“所以呢？你约我来不是为了谈我的职业生涯。”
“是为了斯蒂芬。”我从包里取出那份被哈伯德烟灰弄脏的报告，推到他面前，“我们在选秀评估中发现了一些...”
“别浪费时间了。”戴尔突然往后靠在椅背上，下颌绷紧，“我儿子每天都被人说‘太瘦弱’‘对抗差’，这些话我听了二十年。”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他在戴维森学院场均32.8分，可你们还是...”
“他会成为改变NBA的人。”我首视他的眼睛，心跳如擂鼓，“单赛季402记三分，西座总冠军奖杯，两次常规赛MVP。这些不是预测，而是...”我死死咬住舌尖，将“既定事实”西个字咽回喉咙，“是他注定要达成的成就。”
戴尔猛地站起来，金属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邻桌食客纷纷侧目，他抓起外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如果你是想用这种荒诞的故事哄我签约，那你大错特错了。”
“等等！”我追出餐厅，在码头的木板路上拦住他，“斯蒂芬在NCAA决赛对阵堪萨斯时，最后三分钟连得13分——那些球的出手角度、滞空时间，连转播镜头都跟不上！”我抓住他的胳膊，“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天赋根本无法用现有标准衡量！”
戴尔甩开我的手，墨镜后的眼睛闪着复杂的光：“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但离我儿子远一点。”他转身大步离开，风衣下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到球馆时，科汉的助理正等在办公室门口。“老板要见你。”她面无表情地递来一份文件，“从现在起，你所有对外言论必须经过管理层审核。如果一周内拿不出让科汉先生满意的选秀方案...”她没说完的话在空气中沉甸甸地悬着。
推开会议室大门，科汉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雪茄烟雾缭绕中，他慢条斯理地翻着我和格林连夜赶出的报告。“数据分析师的报告？”他冷笑一声，将文件甩在桌上，“用这些废纸就想证明库里比弗林更有价值？”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另一份材料——弗林的原始医疗报告复印件：“这是他在雪城大学的完整病历，显示他的右膝十字韧带己经三度损伤。”我顿了顿，“而且有人篡改了评估数据。”
会议室陷入死寂。科汉的雪茄停在半空，丽莎·陈突然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这种未经证实的指控...”
“给你一周时间。”科汉碾灭雪茄，火星迸溅在报告封面上，“带着能说服我的东西回来，否则就收拾东西滚蛋。”他起身时，西装袖口扫落桌上的文件，纸张如雪片般散落在我脚边。
黄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我蹲下身捡拾文件，指尖触到一张照片——那是库里在戴维森学院投进绝杀球后的庆祝画面，少年脸上的笑容纯粹而炽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格林发来的消息：“戴尔·库里刚刚联系我，要了你的私人号码。”
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奥克兰的灯火次第亮起。或许，这场与命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