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淮的报复手段冷血又狠毒。
沈氏集团引以为傲的南美矿产,欧洲市场准入许可在关键时刻被无限期搁置,前期投入的巨额资金瞬间化为乌有。
紧接着,沈氏的核心地产项目接连曝出严重的环保问题和资金链断裂疑云,银行抽贷,股价断崖式暴跌。
沈家耗费三代人心血编织的商业网络,在陆宴淮无形的巨手下,迅速萎缩、破裂。
几乎就是在一夕之间,曾经门庭若市的沈家大宅,如今门可罗雀,只剩下惶惶不可终日的焦灼。
沈家老爷子,那位曾与陆宴淮父亲平起平坐的商界巨擘,短短数日便苍老了十岁。
他放下所有的尊严,亲自来到陆氏集团顶楼办公室,恳求陆宴淮高抬贵手。
“宴淮,看在我和你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沈老爷子声音沙哑,带着哀求,“知微她……她是一时糊涂,我们沈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弥补。”
陆宴淮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指间的玉扳指。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
“沈叔,还谈什么交情?沈知微动了我的人,把他扔进海里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交情。我没让人把沈知微沉到公海去,而是给她留了一条命,己经是给足您面子了。”
沈老爷子踉跄一步,脸色灰败如纸,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他看着陆宴淮冷漠的神情,明白此刻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个年轻人,骨子里流淌着比他父亲陆随舟更冷酷、更决绝的血。
沈家的没落己成定局,陆宴淮心中翻涌的暴戾却远未平息。
沈氏的覆灭,对他而言,不过是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连消遣都算不上。
他真正想要的,是那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而守着那只兔子的,是他一手养大的弟弟。
陆宴淮的目光穿透玻璃,仿佛能跨越千山万水,落在大洋彼岸那个颤抖的少年身上。
那晚风雪中江挽崩溃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陆宴淮的心脏,留下一个无法愈合的、持续作痛的洞。
但陆宴淮又怎么可能放手?
江挽是他的,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正如他那天放下的狠话,不久之后,他会让江挽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
——
温言垂手立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后背绷得笔首。
“陆总,这是您要的,巴黎那边最新的情况。”
温言轻声汇报着,将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推到桌面中央。
陆宴淮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桌上那份摊开的并购案,指尖的钢笔在纸页边缘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半晌,他才像是不经意般,伸手拿过文件袋,动作慢条斯理地拆开封口线。
一叠照片滑落出来,散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
阳光正好,巴黎某个露天咖啡馆的遮阳伞下,江挽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捧着一杯热气氤氲的饮料,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对面的人说话。
光影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鼻梁挺秀,眼睫低垂,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弧度。
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得像洗过的琉璃,没有惊惧,没有空洞,只有一种沉静的专注。
江挽看起来依旧清瘦,但脸颊有了些血色,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下来,散发着宁静润泽的气息。
陆宴淮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照片的背景虚化,但能清晰地看到坐在江挽对面的那个人。
陆今野身形挺拔,正专注地看着江挽,嘴角噙着笑,眼神是陆宴淮从未见过的温柔专注。
其中一张抓拍,陆今野的手甚至轻轻覆在江挽握着杯子的手背上,动作亲昵自然。
另一组照片是在画室里。
江挽坐在画架前,手里拿着调色板和画笔,他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而认真,笔尖在画布上涂抹着。
陆今野就靠在他旁边的窗台上,目光没有离开过画布前的身影,嘴角带着纵容的笑意。
照片无声,却像最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陆宴淮的眼底,刺进心脏深处最碰不得的那块地方。
江挽在笑。
是一种宁静的,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鲜活的神情。
他眼底曾经被陆宴淮亲手碾碎的光,竟然在陆今野身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一点点重新燃了起来。
嫉妒如同最毒的藤蔓,瞬间绞紧了陆宴淮的心脏,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他捏着照片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尖微微颤抖。
“啪嗒”一声轻响。
陆宴淮手中的钢笔被他生生捏断,墨色的汁液瞬间洇开。
而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死死盯着照片上江挽那双映着阳光的眼睛,和陆今野那只碍眼地搭在他手背上的手。
陆宴淮伸出手指,冰冷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江挽的脸颊处,隔着虚空,久久没有落下。
下一秒,他猛地将桌上所有的照片狠狠扫落在地。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几步走到落地窗前。
陆宴淮背对着温言,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倒影,眼底是翻江倒海般的占有欲、不甘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可他现在能怎么做?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拥有庞大的商业帝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连靠近自己心尖上的人一步,都只能躲在暗处,像一个卑劣的窥视者。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上了江挽。
因为爱,所以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执着于逼迫,不然只会吓坏那个可怜的孩子。
陆宴淮要做的,是一点一点把网撒下去,然后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把人重新禁锢回自己的怀里,让他再也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他常去的面包店、咖啡厅,派人买下来,店主换成我们的人。学校那边你去安排,给他提供最好的环境,安排一间单独的画室给他,随便找个什么理由。”
温言飞快地记录着,心头悄然涌上一抹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细致入微的安排能从陆总的口中说出。
“最重要的,”陆宴淮的声音陡然加重,“派人24小时轮班,我要知道他在巴黎每一分钟的动向,和谁接触,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但记住,只许看,不许靠近,不要让他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监视或者让他受到一点惊吓。”
温言点头称是,默默退了出去。
办公室厚重的门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陆宴淮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中央,脚下是散落一地的照片。
他弯下腰,从一地狼藉中精准地捡起那张江挽在画架前的照片。
陆宴淮的指腹极其缓慢地过照片上江挽的侧脸,最终停留在那双清澈宁静的眼睛上。
“挽挽,”他对着照片,唇角微微扬起,“快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