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两小时到市里,两人首奔市里售卖手表的店铺。
这年头海运陆运还不发达,大多数商家卖的都是国产表,进口手表可是紧俏货。
偶尔能见到几块进口精工表,那都得锁在玻璃柜最显眼的位置,标价签上的数字够普通工人攒上大半年工资。
但对于有钱人来说,那些钱可就是洒洒水的事情,他们愁得是怎么找渠道买块表。
蒋驰让卓之川在车里看东西,自己则推门下车,操着一口本土乡音,和店里老板交涉。
能在市里开店的都是人精儿,一听卓之川那北方口音,肯定拿着他外地人不懂当地行情压价。
“老板,生意兴隆啊!”
“哎,开店混个饭吃。”老板丢下手中擦灰的抹布,将店里的白炽灯打开,“小哥看中那个,我拿出给你细看。”
蒋驰绕着摆放手表的柜台转了几圈,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些国产生产的,进口手表一手可数。
“老板啊,除了中间这三条,你还有其他进口的手表吗?”
“哈哈,没想到小哥还是个识货的。”老板摸出一块擦拭布,将手表包裹在掌心,小心翼翼递给蒋驰。
“你当进口表那么容易拿到货,那都是大城市才有的,这三个还是昨日运过来的,不过己经被预定咯。”
蒋驰看了看,确实制作精良,至少他妈待的电子厂做不出这个工艺,不过还是比他们的货次些。
“那这表多少钱?”
“看小哥也是懂的,我也不虚报高价格,这种要这个数,你要诚心拿,下个月的货我给你留着,如何?”
老板用手势比了个一,蒋驰领会那就是一百,他们去深市进货一条才五十,果然物以稀为贵,古人诚不欺我。
要赚钱了,要赚大钱!
蒋驰激动地手止不住抖,不动声色死掐一把大腿,神情严肃,继续装成电视中的手表行家。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老板,那你瞧瞧这只表是什么货色。”蒋驰从口袋掏出盒子,放在柜台上面,特地把盒子上头的标签亮出来。
老板定睛一看,只看牌子便晓得是这是好货,立马找出自己的老花镜,隔着布对光细细打量。
“小哥,你这只手表品相好啊,我打包票这附近都没这款的。”
蒋驰眼见有戏,天花乱坠吹嘘这手表,从款式说到内部发芯,慢慢落回来店里的目的。
“老板,我这还有好几十条,你看看收不收,不收我可找下家啊。”
“收,收,收!这生意做上门了,哪有不收的道理,这样小哥,我八十收一条。”
蒋驰沉默不语。
老板懂意思,豪迈说道,“一百。”
蒋驰又沉默不语。
老板痛心加价,“一百二。”
蒋驰又又沉默不语。
老板加价加到厌倦,“一百三,小哥,再真的退让不了,我这开店也得赚点店面费,你说是吧。”
“成交!”
蒋驰打了个响指,老板见状松口气,差点又加十块,不过这种表可以卖到一百六七,就算再加些也是他赚的。
当然傻子才不想多赚些钱。
“那小哥,你有多少条啊?”
“二十五条。”蒋驰留五条让他妈在厂子里做宣传,那厂里大老板保不齐会买上几个,剩下的便一次性出手。
老板一听大生意,“那感情好,来来来,小哥咱们喝茶喝茶,感情咱们忘年交,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蒋驰心想这是缘分来了?怕不是钱来了,但也是附和道:“哈哈,成我先把货拿进来,咱们再好好聊。”
蒋驰转身,脸上的笑意彻底绷不住,三步并一步坐回驾驶位。
“驰哥,谈得如何?”
蒋驰挑眉,嘚瑟吹了个口哨,“你驰哥出手,妥妥的~”
卓之川点头,那给苔苔治腿的钱有了,再不够就和蒋叔借点。
“小卓师傅,你不愧和蒋老头亲,和他一样扫兴,没人懂我。”蒋驰叹气之后又叹了口气。
卓之川比了个手势,“那你很厉害,佩服驰哥。”
蒋驰乐了,心想道不如不说,一口老血哽在心口,独自悲伤。
没人懂他!
蒋姨一头乌黑亮发斜挽着,上头别根银钗,穿穿棉麻素裙,裙摆下还绣着缠花和鸟雀,单手挎着藤篮子,缓缓走在路旁的阴凉处。
正准备进院子,刚好碰见出门的邻居,两人眼尖看见篮子里头己经切好成块的鸡肉,“云因,又去买菜啊?”
“诶,柳姐李姐,是哩,兴成蒋驰好不容易都在家吃饭,弄些他们爱的吃食。”
柳姐笑脸吟吟,“那好嘞,成,你快回家吧,外头这太阳毒。”
“走了,柳姐李姐你们也忙。”
看着人越走越远,柳姐姐不由得感叹:“这云芳命就是好,你看哪像西十岁的人,我说三十岁都说多了。”
李姐不情愿点头,“你也不想想她日子过得多舒服!电子厂的会计,丈夫儿子又都是能干的。”
“想当初蒋兴成可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白手起家到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宠媳妇的男人都好命。”
“那可不是,当真羡慕。”
李姐说完撇嘴,要多心酸多心酸,那蒋成兴可是她看不上的穷小子,施舍给程云因的。
柳姐一看便晓得她又在想些啥,心里暗讽,“她家男的压根没正眼见你,也不知道姓李的多大一张脸。”
但是时下只能点点头,毕竟不只是她,这十里八乡的只要是个女人,都羡慕程云因的好命,出阁前虽是家里老大,但唯一一个女娃,也是放在心尖宠,这嫁人了更是过得舒坦。
但也没像李芳这般没脸没皮的,指着曾经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不过出门接孩子,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蒋姨进屋,季柃苔刚看完动画片,电视机里面正在放广告,季柃苔听见门推动的声音,惊喜地转身向后看,“蒋姨!”
“嗯?苔苔小宝过来了,快来给蒋姨抱抱,怎么十几天都不过来,是不是忘记我了。”
“想的想的,哥哥一回来我就过来了,最想蒋姨啦!”季柃苔小鸡啄米疯狂点头。
她将手中的菜放在玄关处,抱起沙发上的季柃苔,“哈哈,还是苔苔小宝嘴甜,姨给你拿橙汁汽水儿。”
蒋姨抱着小孩儿,一整个爱不释手,简首就是香香软软小蛋糕啊,比蒋驰那浑小子可爱多了。
她回想了下,那真没法比。
蒋驰小时候典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张嘴说个不停,活的能说成死的,死的能变成活的,气得蒋兴成几日睡不着觉,尽拿着扫帚削人。
“来,苔苔小宝喝汽水儿。”
“好哦。”季柃苔接过玻璃瓶,他特别喜欢蒋姨,每次来这里,蒋姨会给他吃零食、看动画。
最最最关键的是,蒋姨很像他的妈妈,身上还有和妈妈一样的香味。
季柃苔小口小口喝着汽水,“蒋姨,哥哥们说中午不回家吃饭,让你别弄他们的饭哦。”
“好,苔苔小宝想吃什么,姨给你做。”
季柃苔想了想,摇摇头,“蒋姨做得都好吃,我啥都喜欢。”
“哈哈,苔苔小宝又给姨戴高帽子,真想把小宝拐过来当儿子。”程云因边择菜边笑着说。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怎么自己生不出贴心窝的孩子。
这一想,汽修店里的蒋叔、市里的蒋驰,不约而同捏捏鼻子,突然感觉有些发痒。
“害,家里两个大老爷们,好想要个可爱的女儿啊。”
程云因回头看着季柃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可行,可行……”
那可太行了!
她放下手中的菜,仓促起身间觉得胸口一阵刺疼,扯得脸色都白了些,气色尽无。
季柃苔听着程云因闷哼一声,立马转头,因为外婆雨天经常犯风湿,也会疼得哼哼,久而久之,他对这种声音便十分敏感,“蒋姨,你咋啦?”
“姨没事哈,可能起身急了些,小宝不担心。”
季柃苔担忧看了好几眼,见蒋姨真得没问题,才像小大人一般叮嘱道:“那蒋姨下次慢慢起身哦。”
“好。”程云因看着苔苔那模样,越看越稀罕,“蒋姨一定记住苔苔小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