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灵煤县上空飘着淡淡的硝烟,碎瓦与残垣间积着一天的灰烬与尘土。
城中主干道静静地横亘其间,像一条灰色的脊梁,将这座破败城市粗暴地劈成两半。
北侧是日伪军的控制区,火光偶尔在高处闪烁,守军巡逻的影子贴着断墙而动。
南侧则为八路军的据点,战壕和机枪阵地藏在废墟和残楼之后,紧紧盯着北向。
双方在主干道两侧构筑了粗简却实用的防御工事,断裂的楼板被竖起,车体残骸当作掩体,沙袋垒在街口、巷尾,机枪架在窗台后面,炮口朝向寂静的北城尽头。
街边的树木早被炸断,只剩下焦黑的残干,在夜色中兀自竖立,仿佛一排死寂的哨兵。
夜风里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不是大规模交火,更像是一种试探,双方的步枪手隔着几十米的残垣互相盯着,一有动静便开火。
偶尔一发迫击炮划破夜空,砸在某个疑似集结点上,惊起一群盘踞在屋檐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转眼又归于黑暗。
八路军阵地中,一些战士靠在掩体后小声交谈,有人擦拭着捷克式轻机枪,有人探出头反复观察北侧街口。
几个战士神色淡然地啃着干饼,他们一边吃,一边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枪响,耳朵竖得很高。
有人打趣说对面那帮“鬼子”和“二鬼子”怕是也在吃夜饭,只不过没他们吃得香。
大家低低笑了一阵,很快又安静下来。
新一团和新二团的伤员躺在简易掩体搭起的包扎点中,卫生员在黯淡的月光下给他们换药。
断腿的、挂彩的、轻伤的,没人呻吟,他们只是紧紧咬着牙,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暗的另一端,仿佛下一秒就要提枪冲出。
“将军...损失太大了...”藤原的副官将一份伤亡报告呈递到藤原面前。
藤原翻看了几下,表情难看至极。
“长官,您也不必太恼怒,这支军队应该是八路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的损失也不小,说不定俄国人的军援都装备给了他们。”田中道。
“八路军兵工厂呢?”
“这家兵工厂确实神秘,但也不至于能生产出如此多犀利的武器,仿制一些中正式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应该没问题。”田中沉声道。
藤原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增援部队到哪了?”
“据太原方面的消息,增援部队受到了国军第二战区部队的阻击,行进缓慢,可能需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长官,这群八路军的火力非常强大,不宜猛攻,我们只需坚持到明日,等增援部队赶到,便可将他们包围,彻底消灭!千万不能意气用事!”田中皱眉道。
“放心!我还不傻!哼!八路军也知道不能跟我们久拖,所以今晚一定会发起猛攻!传令各部,严防死守!务必将八路军拖死在灵煤县!”
“嗨!”
夜色深沉,夜风裹挟着残火余烬,在街角轻轻吹动着破裂的门板和碎布,发出若有若无的呜咽。
凌晨两点,护厂队一支突击分队悄然出动,黑影般掠出南侧废楼,贴地前进。
他们身形低伏如猫,轻盈地翻过倒塌的砖墙,穿过废弃车架,脚步轻得几乎无声。
小队编制严谨,前导三人交替掩护,后方随行的是机枪手、爆破手和指挥员,全部身经百战,配合如一体。
沿途敌军哨位密布,数支巡逻队来回检查,但都被他们精准避开。一名战士在狭窄的胡同口探头检查,观察着敌方火力位分布,指尖轻敲地面,将情报传回。
他们不断用手势交流,无一言语,宛如夜色中的影子,一寸寸逼近敌军防线。
就在突击组临近主干道路口,准备突破封锁线时,北侧一处日军突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喊叫声:“八路!”
紧接着,一声枪响如利刃划破黑夜,日军准心死死锁定胡同内的突击组!
“嘟——嘟——嘟嘟嘟!”
冲锋号几乎在一瞬间响起,南侧阵地枪声大作,如同地狱之门轰然开启。百余挺捷克式轻重机枪瞬间开火,密集弹雨卷向日军阵地,枪火交错成片,像一张火舌编织的巨网覆盖前方。
突击组不再隐匿,骤然起身,全速跃出掩体,投掷出一连串手雷,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名突击排战士从后方涌出。
他们在烟尘与爆炸中高速推进,捷克式轻机枪同步跟上,火力压制,一边掩护一边穿插,将敌军前沿阵地生生撕裂。
迫击炮阵地也被瞬间点燃,82毫米迫击炮一发接一发地怒吼而出,炮弹在敌方据点和预设反击通道中接连炸响,砖瓦横飞、火光冲天。
新一团与新二团的突击队员从两翼突入,在两侧巷道交叉攻入,用燃烧手雷清空敌楼,用轻机枪扫清街角的火力点。
日军虽是精锐,但面对如此骤烈的攻势,也一时间应接不暇,前方阵线一度被冲开。护厂队的中线分队趁势突进,贴墙急行,迅速卡住街口、楼梯口与制高位,精准狙杀日军火力点。
其沉着的脚步、迅猛的反应速度,令侧翼的新一团士兵瞥见后暗自惊骇。
整片日军阵地顿时陷入一场毫无喘息的夜战,火光在窗框间穿梭,墙面炸出大片碎屑,弹片带着金属破风声划过巷口,击打在石墙上,火星西溅。
“咻——咻——咻——”107火箭炮对准日军阵地猛烈炮轰。
李云龙看着如此猛的火力,不禁急声道,“老林!别打到仓库了!”
“放心,打不到,他们心里有数!”
“那就好!老子看着怪担心的。”李云龙嘿嘿一笑。
“轰轰轰!”
黑暗被炮火撕裂成碎片,火光映照在斑驳的残墙上,犹如血染的旗帜猎猎招展。
夜空中火箭弹的尾焰划出道道弧线,落地瞬间激起轰然巨响与腾起的尘火,仿佛整个灵煤县都在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