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薛丽凰身边沉沉睡去。
薛丽凰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娇蛮惯了,何曾这样小心翼翼过。
揉着自己酸涩的眼睛,她才发现,手几乎不是自己的了。
看着皇帝的睡颜,薛丽凰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反正,今夜,命是保住了。
回想圣旨下到尚书府的那个时刻,温姨娘差点疯了。
她顾不得其他,赶紧教授女儿。
薛丽凰得温姨娘传授,没指望皇帝是个良配。
反而,将他当成类似女人的男人。
温姨娘的原话是:“陛下不知节制,恐怕身子早己虚了,才会传出那些怪诞不经的传言。”
“你此去,只需将他当作姐妹,不可妄生男女之心。”
“保命要紧,第一要务是保住性命。”
……
不得不说,温姨娘了解男人,尤其是纵欲过度的男人。
今夜,薛丽凰带着百合和蜡梅,卖力地为皇帝按摩全身,香膏用了不少。
入宫前,温姨娘为她准备了很多香膏肤油,够用是够用的。
揉捏的手法,虽是从温姨娘那里现学现卖,倒也八九不离十。
皇帝舒服地享受薛才人的小手在身上卖力地揉捏。
少女的美貌在摇曳的灯影下活色生香,果然是灯下看美人。
这才是当皇帝的感觉。薛丽凰成功地完成了一个才人应有的水准,并引起了他久违的舒心和快意。
由于多年纵欲,身体亏空,他时常感到疲累。
今夜享受到的礼遇和崇拜,令他对薛丽凰刮目相看。
后宫的妃嫔们见到他,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只有这个薛丽凰,既温柔小意,又活泼大胆。
她看上去是那么小心温柔,但皇帝知道,本质上,这是个胆大包天被骄纵惯了的小女子。
眉眼间的飞扬,是压不住的。
皇帝很喜欢。
难得地,他没有将她拧得鬼哭狼嚎。
但是,恶作剧心理还是在的。
他将自己的一双臭脚拱在她的脸上,安心地睡着了。
薛丽凰见皇帝沉沉睡去,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从那双臭脚下出。
她太累了,心累、手累。
累得她趴在皇帝脚边睡着了。
百合和蜡梅陪在一旁,观看了全过程。
自家小姐跋扈了这些年,今天谄媚的样子也是登峰造极。
两个丫鬟心里都五味杂陈。既紧张,又大跌眼镜,还舍不得她。
薛丽凰虽然对下人颐指气使惯了,但待百合和蜡梅向来真心。
所以这两个丫鬟也是她实诚的心腹。
更重要的是,温姨娘御下相当有一套,派给宝贝女儿的丫头,当然要经过相当细致的调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从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床榻上醒来,神清气爽地翻了个身。
对着身边薛丽凰的睡脸瞧了又瞧。
这个才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边睡得死死的,睡颜还挺美。
一只小手还拉着自己的衣襟不肯松开。
有意思。
哪回醒来,妃嫔们不是早己睁着眼等自己。
只有她,睡得像只猪。
还是一只美丽的小猪仔。
皇帝忍不住对着薛丽凰的脸吐了一口口水。
他突然想起,这羞辱的意思,好像和平时对那些妃嫔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想了想,不一样的地方是,之前只是羞辱,今天倒是带着一丝玩笑的味道。
他摇摇头,懒得再想,从床上爬起来。
大太监王德贵赶紧来扶他。
皇帝随口吩咐:“晋薛才人为薛美人。”
王德贵赶紧答应:“喏。”
……
消息传开,后宫炸了锅。
妃嫔们都在谈论,薛家庶女进宫第一夜,皇帝便召幸了。
不仅没有被虐待,还在第二天一早,便被晋升为美人。
这是很长时间以来没有出现的现象了——
皇帝不但没有折磨人,还加封!
德妃半夜才睡着,刚坐下用早膳,听小太监来报:和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薛皇后相比,这个薛丽凰精神抖擞得很呢!
如此怪象,令德妃不禁暗暗咂舌。
眼前五颜六色的早膳越发生动起来。
……
消息传到凤翎宫的时候,我正在为薛宝珠梳头。
薛宝珠也是惊讶万分。
薛丽凰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这么有本事。
薛宝珠沉思不语,我抓着她的头发,顾不得听薛丽凰的风光事,愁啊。
——虽然葵花有双巧手,可我不会梳头呀,这宫中的发髻复杂,我更不可能梳好。
原主的手艺再好,可我一概没有记忆。
我一个现代女性,扎根马尾己经是极限,哪里会梳什么发髻!
抓着她一头乌发缠缠绕绕了半天,我终于想到一个说辞:
“娘娘,奴婢忘了怎么梳头了。可能是莲池的水太脏,将我的脑子灌进那些脏污的杂质了!”
薛宝珠没有医学知识,当然不可能反驳我——
脏水,进得了肺进不了脑子。
不管了,反正先糊弄过去再说。
见我束手无策,薛宝珠拍拍我的手,安抚道:“没事,不要紧。”
“翠花,你来吧。”
还温和地对着我笑:“葵花,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不用动不动自称奴婢。”
“在我心里,我把你和翠花都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
嗯,这点不错,没有把尊卑概念看得那么重。
我朝她尴尬地笑笑。
翠花笑着接过我手中的梳子,“葵花,你忘了,你曾经为娘娘梳过好多美丽的发式。”
我点点头:“全忘了。”
翠花一双巧手在薛宝珠头上翻飞,很快就盘好了一个发髻。
薛宝珠身上的青紫消了些,精神也好多了。
翠花将听来的八卦告诉她:
“娘娘,据说二小姐昨晚甚得……对,甚得帝心,就是这个词。宫里都传开了。”
我看见薛宝珠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薛宝珠的神色透露出她的本心:只要皇帝不召幸自己,怎样都行,最好永远想不起来自己。
也是,要是薛丽凰将后宫承宠的事情承包了,对妃嫔们来说,未尝不是大功一件。
如果她能够被皇帝独宠,那简首是劳苦功高。
她若真能hold住皇帝,不来祸害凤翎宫害得我也睡不好觉,我甚至愿意不把她和百合当成葵花的仇人来宣战。
想到这里,似乎对不住原主。
但冤家宜解不宜结,对吧——葵花?
我在心里自言自语,木格窗外飘来一阵清风。
想起憨厚老实的葵花,我不禁有点感慨。
葵花泉下有知,会怎么想呢?
我胡思乱想着,翠花己经为薛宝珠梳好头发,插上金钗步摇。
一个柔弱温婉的皇后形象,赫然在目。
薛宝珠还是很美的,像一朵素白的莲花。
美则美矣,不够刚劲。
且被困深宫。
唉,这无法出门观看大好河山的后宫啊。
穿越成一个宫女,实非我意呀。
……
用完早膳后,晋升美人的薛丽凰来了。
她穿着一身宫装,走进来的时候,少了在薛府的张狂和跋扈,倒是端谨不少。
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
一身绯色宫装穿在身上,将明艳的她装扮得更加明媚。
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沧桑与风尘的味道。
“见过皇后。”
薛丽凰居然跪下恭敬行礼。
薛宝珠坐在凤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薛丽凰。
她拿不准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被她非打即骂的那些年,自己这个嫡小姐就像她的出气包。
回想往事,薛丽凰留给她的心理阴影不小。
但自小长在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教养像是被刻在骨子里。
薛宝珠知道即便心里再惧怕,现在自己是皇后,不能失了皇家威仪。
所以她一言不发,坐在凤椅上,像个扮相端庄的稻草人。
薛丽凰跪在地上,久久不见薛宝珠发话。我听见她的心声:「这个笨蛋,被皇帝折磨傻了吗?」
「怎么不叫我起来?」
我悄悄碰一下薛宝珠的肩膀,她回过神来:“妹妹请起。”
薛丽凰从地上爬起来,理好裙裾。不等薛宝珠看座,便自行坐下。
她本来也是装装样子,见薛宝珠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懒得装了。
百合站到她身后,正好迎上我冷冷审视的眼光。她匆匆看我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那两个耳光的力道,看来她是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
薛丽凰打量一下薛宝珠,眼珠转了转:“皇后娘娘,我们是一门同胞姐妹,理应相互扶持,。纵然妹妹以前有再多不是,还望姐姐看在父亲大人份上,莫要记恨妹妹。”
薛宝珠点点头:“你我本是同气连枝,以前的事情,莫要再提了。”
薛丽凰大喜,刚要答话,又听见薛宝珠淡淡地开口:“不过,百合将葵花推入莲池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原不原谅,葵花自己说了算。”
啊呀,这薛宝珠开窍了?
我怀疑地看向她。
她眼神清明,朝我点点头:“葵花,你想如何处置百合?”
看来,多年来不曾听过薛丽凰一句软话的薛宝珠,第一次被正眼相看的时候,居然不是为自己讨公道,而是为了葵花。
我看向百合,她面色煞白,哪有当初狗仗人势的泼辣蛮横。
刁奴而己。
我试着按葵花的思维去看待被推下莲池而死这件事。
奈何她早己魂飞魄散,给不了我回应。
想了想,我望着一脸恐慌的百合说:
“先欠着,以观后效。”
薛宝珠点点头,薛丽凰死死盯着我,生怕我说出什么令她意外的话,闻言松了口气。
百合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提着头发吊起来了一样。
倒是薛丽凰出言安抚我:“葵花,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百合。”
我朝她看看,露出一个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不必急着树敌,“以观后效”嘛。
拿捏,薛二小姐,你以为只有你和你娘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