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的狐裘结满冰碴,呵气成霜的北风里,远方雪丘上的紫黑光柱如巨蟒扭动。三天前她与秦牧在此分道:他独赴极光海查探古神残念,而她来这号称"永冻之地"的雪原,寻找灵毓秀记忆里那座冰封的观星台。
"姑娘,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赶驼人递来镶银角的皮囊。阿箬接过时瞥见他虎口处的七星刺青,与北斗阁余孽的印记分毫不差。
酒液入喉的刹那,腕间红绳骤然收紧——这是秦牧的警示!阿箬旋身后仰,皮囊中窜出的冰蝎擦着她鼻尖掠过,尾钩泛着噬魂蓟特有的紫芒。
驼铃急响。
十二匹雪驼同时人立而起,驼峰炸开,钻出浑身覆满冰晶的怪物。它们的关节反向弯曲,指尖延伸出透明利刃,最骇人的是头颅——分明是北斗七子的面容,却嵌着阿箬在太学院地宫见过的琉璃灯!
"师尊要见你。"
赶驼人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底下青铜面具,"别让恶魄等急了。"
阿箬的并蒂凤仙破雪而出,却在触及怪物时瞬间冻成冰雕。她终于明白灵毓秀记忆里的警告:雪原之魔不惧情火,唯畏……
"血祭。"
她咬破舌尖,将精血涂在红绳上。沾染血气的绳索如活蛇狂舞,抽碎最近两具冰傀。但飞溅的冰渣落地即长,转眼化作更多小傀,潮水般涌来。
青铜面具人吹响骨笛。
雪地突然塌陷,阿箬坠入冰窟的刹那,看到洞壁嵌满人形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与灵毓秀神似的女子,她们心口插着青铜钉,钉身刻满《太墟残章》的符文。
"这些都是失败的容器。"面具人踏冰而来,"你该感到荣幸,师尊特意为你准备了……"
冰窟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
阿箬的红绳突然绷首指向某具冰棺——棺中女子竟与她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这具冰棺没有钉痕,棺盖上积着层血霜,霜花拼出两句谶语:
【雪魄凝时孽缘起】
【青丝尽处是归墟】
面具人的骨笛裂开细缝。
阿箬趁机甩出红绳缠住冰棺,借力荡向窟顶。指尖触及冰层的瞬间,《太墟残章》的金色符文自动浮现,在她掌心烙出灼痕。剧痛中,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
灵毓秀的恶魄曾在此剖出半颗雪魄,将最纯粹的邪念封入观星台地脉。而冰棺中的"阿箬",正是那半颗雪魄孕育的化身!
"原来我非情魄……"
她喃喃自语,任由冰傀的利刃划破肩头,"而是至邪之种。"
面具人的狂笑震落冰锥:"现在明白师尊为何选你了?"
冰棺轰然炸裂。棺中女子睁眼的刹那,阿箬的瞳孔转为霜白,发梢凝结出冰晶凤仙。整个雪原地脉开始沸腾,紫黑光柱中缓缓降下一尊玄冰王座——
座上之人裹着残破的巫袍,露出半张与灵毓秀九分相似的脸。她的左眼嵌着月光石,右眼流淌着噬魂蓟汁液,指尖轻点处,冰傀们齐声高呼:
"恭迎雪魄娘娘!"
阿箬的冰晶凤仙突然倒戈。
它们刺入主人经脉,将寒气灌入五脏六腑。在意识冻结前的最后刹那,她看到雪魄娘娘心口插着的青铜钉——正是太学院地宫缺失的最后一枚镇魂钉!
"好孩子。"雪魄娘娘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颅骨,"该把本座的东西……还回来了。"
云巅突然炸响惊雷。
秦牧的重刀劈开冰窟,刀气裹着极光海的咸腥。阿箬在雷光中窥见骇人真相:雪魄娘娘的巫袍下没有躯体,只有团跳动的星云状物质——那分明是古神善念与恶魄的融合体!
"阿箬,引她入阵!"
秦牧的青铜链缠住雪魄娘娘脖颈,链身浮现出《太墟残章》的真诀。
阿箬的冰晶凤仙突然转向。她借着体内寒气催动地脉,整座雪原开始翻转!无数冰棺破土而出,在月光下拼成巨大的炼魔阵图。阵眼处的观星台遗址升起青铜鼎,鼎中沸腾的竟是……
灵毓秀当年分离雪魄时的血冰!
"不——"
雪魄娘娘的尖叫震碎半数冰傀。她的星云躯体被青铜鼎吸入,月光石左眼却突然弹出,嵌入阿箬空荡的右眼眶。
剧痛席卷全身。
阿箬在走马灯中看到两个灵毓秀:白衣的善念在太墟秘境垂泪,黑袍的恶魄于雪原癫狂大笑。而当她们同时伸手触碰她时,月光石与噬魂蓟汁液在体内轰然对撞——
雪原在强光中崩塌。
等阿箬苏醒时,腕间红绳己化作青铜链,链头拴着半枚镇魂钉。秦牧的传音随风雪飘来:"我在极光海找到个有趣的东西……"
她抬头望天,紫黑光柱消散处,隐约浮现出北斗阁的星舰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