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大理洗剑池泛起血色涟漪,段誉望着池中的断剑,剑身上“段”字篆文被某种利器削去半边。池边的石桌上刻着两行血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段氏余孽,皆当陨灭。”字迹潦草却透着严谨的运笔功底,竟与慕容复当年的书风如出一辙。
“启禀世子,遇害的三名弟子都是段氏旁支,练的是一阳指入门功夫。”侍卫统领单膝跪地,呈上一枚铁屑,“凶手戴着铁面具,这是面具刮擦石壁留下的玄铁碎片。”段誉轻轻拈起那枚玄铁碎片,其上精雕细琢的曼陀罗花纹跃然眼前,赫然昭示着西夏一品堂的阴影。
申时三刻,天龙寺的晨钟突然悲鸣。段誉赶到时,只见本因大师扶着受伤的小沙弥,小沙弥胸前,一抹淡紫掌印赫然在目,边缘勾勒出冰蚕毒的幽蓝轮廓,宛如幽冥之中绽放的诡异之花。“他……他说自己是游坦之……”小沙弥颤抖着指向山门,“但他的掌力能反弹一阳指,就像……就像镜子一样!”
段誉脸色骤变,想起萧峰曾提及游坦之的冰蚕毒掌己随他毒发身亡而逝,而眼前的掌印分明融合了斗转星移的特性。他望向山门外的竹林,薄霜覆盖的竹叶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紫芒,暗示着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武学奥义。
与此同时,姑苏曼陀罗山庄的废墟中,铁面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而俊美的脸。他望着镜中自己紫色的瞳孔,指尖抚过母亲王语嫣的画像。画像边缘,朱砂字迹触目惊心:‘段氏负我,必遭天谴’,这是王语嫣临终前以血书下的诅咒,字字泣血。
“母亲,今日我杀了三个段氏子弟。”他对着画像喃喃自语,声音中既有温柔又有戾气,“他们的一阳指很弱,就像当年段正淳面对父亲时的眼神一样怯懦。”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封皮泛黄的残卷,‘因果逆乱’西字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光,此乃慕容复融合斗转星移与吐蕃邪术所创的魔功秘籍。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他在井中月阁发现父亲抱着段正淳的泥人喃喃自语,泥人胸口插着断箭,箭杆上刻着“段”字。“复儿,你看这泥人多像段正淳?”慕容复笑着递给他一把小刀,“来,帮父亲报仇……”母亲王语嫣冲进来时,他的手己经染满泥人身上的朱砂——那是父亲用自己的血调制的颜料。
戌时,段誉在大理城外的“望海楼”设下埋伏。他故意露出一阳指的气劲,果然引来铁面人。月光洒落,铁面具冷光闪烁,紫色瞳孔在幽暗中紧缩,犹如暗夜中的猫眼。
“你不是游坦之。”段誉捏紧折扇,六脉神剑的剑气在体内流转,“游坦之的掌力是冰蚕寒毒,而你的……是段氏一阳指的倒影。”
铁面人不搭话,抬手拍出一掌。段誉瞥见其招式竟与自己的“商阳剑”无异,身形一闪避开,只见掌风呼啸,石柱应声而碎,化为齑粉。“这是斗转星移?”段誉惊觉对方不仅能反弹攻击,还能复制招式,“你是慕容家的人!”
“答对了,段世子。”铁面人摘下铁面具,紫色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我叫慕容复,不对,应该叫我……”他忽然露出癫狂的笑容,“不,我是游坦之,是丁春秋,是所有被段氏迫害的人!”
段誉望着那张与慕容复七分相似的脸,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曼陀罗山庄。王语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茶花树下,眼中满是哀伤:“段公子,恳请你放过我们母子,慕容复他……己经疯了。”此刻,眼前人的眼神中既有慕容复的癫狂,又有王语嫣的悲凉,竟让人不寒而栗。
“你母亲当年求我父亲放过你们。”段誉收起折扇,“她临终前说,慕容家的诅咒该到此为止。”
“诅咒?”铁面人突然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碎玉,正是王语嫣的陪嫁之物,“她咽气前抓着我的手,指甲刺入我的掌心,说‘若不能杀光段氏,就别来见我’。”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显现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与段誉腰间那块玉佩的缺口惊人地吻合,仿佛命运之线早己悄然相连。
段誉浑身剧震,他终于明白为何铁面人的瞳孔是紫色——那是王语嫣服用“悲酥清风”后遗症的体现,也是慕容家“以血报仇”的诅咒印记。
子时,暴雨倾盆。两人在点苍山巅展开激战。铁面人施展出“因果逆乱”,将段誉的六脉神剑一一反弹,每一道剑气都带着段氏武学的特征,却又透着慕容家的阴狠。段誉且战且退,发现对方的步法竟融合了王语嫣的“凌波微步”与慕容复的“参合指”。
“你看这雨。”铁面人轻轻抬手,接住一滴坠落的雨珠,雨珠瞬间在他掌心凝结为冰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亲曾说,段正淳的血,就该如这寒冰般冷冽无情。’他忽然变招,掌力中竟夹杂着阿紫的冰蚕丝劲,“听说你喜欢阿紫?那我就用她的武功杀你,让你死得更痛苦些。”
段誉险险避开冰蚕丝,心中却想起萧峰的叮嘱:“慕容家的武学再强,也逃不过‘求而不得’的宿命。”他突然收势,以“无为手”化解所有攻击,“你以为杀了段氏就能让母亲安息?她在天之灵,只会为你难过。”
黎明时分,段誉凝望着渐行渐远的铁面人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这场绵延的仇恨,不仅是两个家族的伤痛,更会导致无数无辜之人生命的消逝。而铁面人眼中偶尔闪过的迷茫,让他明白,真正的救赎,或许才刚刚开始。
灵鹫宫的飞鹰再次掠过天际,带来阿紫的口信:“西夏一品堂正在收集段氏血脉,小心铁面人只是诱饵。”段誉握紧手中的玉佩,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忽然想起扫地僧的话:“世间恩怨,如冰遇火,终会消融。”
而此刻的铁面人,望着远处的大理城,终于流下了第一滴眼泪。那滴眼泪中,有仇恨的消融,有母亲的温柔,还有一个少年对未来的迷茫与期待。他浑然不觉,灵鹫宫深处冰窖之中,一面古铜镜悄然映现其影,镜面上缓缓浮现字句:‘因果轮回,唯爱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