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咖啡店的遮阳伞上，林晓抱着笔记本推门而入时，门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陈阳正往拿铁上拉花，奶泡在瓷杯里绽开一片枫叶形状，他抬头笑了笑，露出虎牙：“还是老样子？”林晓却径首将电脑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某零食品牌的新品策划案：“这次换成你帮我挑刺。”
不锈钢台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陈阳盯着“网红爆款”“流量明星代言”等关键词，想起送外卖时路过的夜市——孩子们举着糖葫芦追跑，摊主用炭火现烤的红薯香气能飘半条街。“能不能做‘现做现卖’的概念？”他用吸管在奶泡上划出波浪线，“比如首播炒货的过程，让观众看见瓜子从翻炒到出锅，撒上芝麻的瞬间……”林晓的鼠标滚轮突然疯狂滑动，文档里跳出一连串加粗的批注。
暮色浸透玻璃幕墙时，他们沿着河畔散步。林晓踢开脚边的银杏叶，说起自己大学时为了拍广告片，在城中村蹲守三天的经历。陈阳听得入神，忽然驻足指向对岸的建筑工地：“那些脚手架，从不同角度看像不像抽象画？如果拍建筑涂料广告，让工人在钢架上作画，最后镜头拉远……”林晓的瞳孔猛地收缩，掏出手机迅速录音，夜风掀起她的围巾，缠住了陈阳工装外套的纽扣。
某个加班的深夜，林晓发来紧急消息。陈阳骑着电动车穿过半个城区，在广告公司的落地窗前看见她蜷在沙发上，电脑屏幕映得脸色发青。“婚庆公司要颠覆传统，可所有方案都太俗套。”她声音沙哑，手边堆着七八个揉成团的策划书。陈阳扫视办公室，目光停在墙角的旧胶片相机上。“试试‘反套路’？”他拿起相机把玩，“拍新人吵架的日常，拍婚礼当天手忙脚乱的花絮，最后字幕——‘婚姻不是童话，是两个人把日子过成诗’。”
林晓突然跳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她抓住陈阳的胳膊摇晃：“你知道这想法多值钱吗？！”窗外的霓虹在她眼底流转，像点燃了整个城市的星光。陈阳这才发现，原来她的瞳孔不是黑色，而是琥珀色的，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后来的日子里，林晓的车里总会备着两副安全帽。他们去老旧厂房寻找拍摄灵感，在批发市场观察人群的消费习惯，甚至跑到城郊的养鸡场，记录母鸡啄食的姿态。有次暴雨突至，两人躲在废弃的岗亭里，林晓翻出陈阳的手绘地图，用红笔圈出适合拍外景的地点。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图的“青山村”字样上晕开，像滴下的泪。
“你该去系统学习商业知识。”林晓在便利店买关东煮时突然说。她用竹签戳破鱼豆腐，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我认识教育机构的老师，周末开课……”陈阳望着玻璃上的雾气，想起父亲日记里没写完的创业计划，想起写字楼里那些明亮的办公室。他咬下一口萝卜，辛辣的滋味冲上鼻腔，眼眶却莫名发烫：“好，我学。”
路灯在积水里碎成万点星光，他们并肩走向地铁站。林晓的公文包蹭着陈阳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新写的策划案——这次的甲方是青山村的农产品合作社。夜风送来远处的汽笛声，陈阳突然觉得，自己与这座城市的距离，不再是用送餐的里程丈量，而是那些在咖啡香与星光里碰撞出的灵感，正在悄然搭建起一座桥，通向他从未敢想象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