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面上却绽开笑容:"原来是王大娘。这是我远房不知多少辈分的亲戚,从南边捎来的胭脂,正说要孝敬您呢。"
她从容地从袖中取出油纸包,掀开一角:"您瞧瞧这颜色,京城可寻不着第二家。"
王善保家的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哟,这倒稀罕..."
平儿却将手一缩,笑道:"王大娘别急,这里头掺了珍珠粉,最是养颜。只是..."
她压低声音,"这东西金贵,若叫人知道我一个丫头用这个..."
王善保家的会意,挤眉弄眼道:"姑娘放心,我老婆子嘴最严实。"
说着迫不及待地接过油纸包,沾了点胭脂抹在手背上,"啧啧,果然细腻。"
平儿趁机道:"大娘若喜欢,过几日我再送些茉莉粉来,保准让那些小丫头都羡慕。"
王善保家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平姑娘果然是个懂事的。"
她左右看看,"方才那汉子..."
"是那远房不知多少辈分的亲戚雇的脚夫。"平儿神色自若,"王大娘也知道,我们做丫头的,不好与外男多说话。"
“说的就是这个理!谁家没几个远房亲戚呢!”
王善保家的满意地揣起胭脂,扭着腰走了。
呼!
平儿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里衣都湿透了。
这三爷真是个冤家!
三日匆匆而过。
贾环出现在假山后,伸手拦住平儿:
"姐姐好手段!那王保善家的最近逢人就显摆她的胭脂,连太太屋里的金钏儿都来打听了。"
平儿抿嘴一笑:"王大娘那张嘴,着实比花钱雇人说书的还强。"
随后,她从荷包里掏出张单子:"这是各房要的数目,你瞧瞧。"
贾环接过一看,眉毛都扬起来了:"这么多?宝二哥屋里的丫鬟也要?"
"何止。"平儿压低声音,"连林姑娘都托雪雁来问,只是她身子弱,要特别配制的。"
贾环若有所思:"林姑娘用的...得加些药材,我托信找军中的老郎中问问。"
他忽然凑近平儿:"姐姐这般能干,不如咱们..."
"三爷!"平儿红着脸后退,"说正事呢!"
贾环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个锦盒:"喏,这是特意给姐姐留的玫瑰香膏,抹在唇上甜得很。"
平儿想了没想就要推辞,忽听假山外传来笑声。
贾环眨眼间翻上太湖石,消失不见。
平儿慌忙将锦盒塞进袖中,整了整衣衫走出去,迎面撞见探春的丫鬟侍书。
"平姐姐在这儿呢?"侍书笑道,"我们姑娘找你好一会子呢。"
“你家姑娘是找我什么事?”
“你来就知道了!”
“……”
不得不说,在贾府,又一单买卖被平儿谈拢。
几日,平儿轻手轻脚地推开一个院子的角门,怀里揣着个青布包袱。
探春的丫鬟侍书早己等在廊下,见她来了,忙迎上来:"平姐姐可算来了,我们姑娘催问好几回了。"
"路上撞见周瑞家的,绕了段路。"
平儿从包袱里取出个描金漆盒:"这是特制的茉莉粉,掺了珍珠末和玉簪花露,最是养颜。"
侍书接过,掀开一条缝,清香顿时溢出:"呀,比我以往的还好!"
她掏出个荷包塞给平儿,"这是三两银子,姑娘说若还有新的花露,再留两瓶。"
平儿笑着应下,忽听屋里探春的声音:"是平儿来了?进来吧。"
屋内,探春正对镜理妆,见平儿进来,笑道:"你那些胭脂倒比外头买的好用,看得别人都来问我何处购得。"
平儿心头一跳,故作镇定:"不过是不知名远房亲戚从南边捎来的,哪比得上姑娘们平日用的。"
探春从妆奁里取出个空瓷瓶:"这玫瑰露我用完了,不知你手上有没有这个?最近睡不安稳,只有这香露能安神..."
平儿会意:"我明日就送来。只是..."
她压低声音,"还请姑娘别声张,毕竟..."
"我晓得。"探春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府里规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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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凤姐斜倚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账本,忽然道:"平儿,这月的胭脂水粉钱怎么多了二两?"
平儿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回奶奶,前儿太太屋里的彩霞说原来的粉粗,特意让换了杭州的。"
凤姐"嗯"了一声,眼睛却盯着平儿的脸:"你近日气色倒好,用的什么胭脂?"
平儿强自镇定:"就是府里常备的..."
"是么?"凤姐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让我仔细瞧瞧,这唇上的颜色,可不是咱们府里的货色。"
平儿急中生智:"奶奶明鉴,是前儿王保善家的送了我一盒,说是她娘家表侄女从南边带来的..."
凤姐松开手,似笑非笑:"王保善家的?她倒大方。"
忽然话锋一转,"你近日常往后门去做什么?"
平儿背后冷汗涔涔:"是...是去那边转转。"
凤姐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道:"瞧你吓的。去把我那件大红洋绉裙拿来,明儿我要穿。"
平儿如蒙大赦,忙去取裙子。
转身时,却听凤姐幽幽道:"平儿,你是我从王家带来的,可别让我失望啊..."
平儿闻言,只觉得后颈处一阵凉意袭来,汗毛根根首竖。
真真是!不过就是私下里捣鼓点小生意罢了,怎就如此让人心惊胆战。
真被三爷给害苦了。
……
另一边。
除了倒卖胭脂,实际上……
贾环的指尖在羊皮地图上轻轻划过,十二个红点连成一张隐秘的物流网络。
"从京城到扬州,快马七日必达。"
他将地图卷起递给疤脸张,"每个秘密站点备三匹良驹,加急件换马不换人。"
"三爷高明!"疤脸张咧嘴笑道,"那太原知府小妾要的西域香料..."
"走三号线路。"贾环突然抬手打断,耳朵微微一动。
"经潼关时给守将捎两坛梨花白,他的夫人可是馋得紧……"
话音未落,他眼中银光骤现,透视能力瞬间开启。
"六个?"他冷笑着抽出一把短剑。
在特殊视野中,六道人影正从西面八方逼近:
梁上两个弩手己拉满弓弦,窗外三个刀客屏息靠近,最危险的是地下竟然挖出了一条密道,一柄淬毒长剑正悄然出鞘。
"既然来了..."贾环袖中三枚柳叶镖破空而出。
“……那就都留下吧!”
“啊!”
梁上两个黑衣人闷哼栽落,坠地身亡。
“是刺客?”疤脸张刚要拔刀相助,地下突然刺出一把毒剑。
疤脸张还没反应过来,贾环己经一脚踹开他,毒剑还是擦着他胳膊过去,划破点皮。
"退后!"
贾环反手一剑刺入地板,地下传来一声惨叫。
窗外三个刀客破窗而入,贾环抓起桌上的茶壶砸过去,热水泼了一脸,趁他们捂眼的功夫,短剑连刺三下,全捅心窝上了。
眨眼间,六个刺客全躺地上了。
疤脸张脸色发白,胳膊上的伤口开始发黑:"三爷……有毒……"
贾环皱眉,一把撕开他袖子,伤口己经泛紫。
他二话不说,俯身就吸,连吐几口黑血,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塞他嘴里,自己也吃了一颗。
这些药丸都是解毒丸,是他从军的那几年顺来的。
"还死不了,下次机灵点。"
疤脸张满头冷汗,缓过劲儿来:"三爷,这是哪路人马?"
贾环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刺青。
【一条黑蛇。】
"黑水帮的。看来有人嫌咱们生意做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