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心头一跳，眼波流转间己换了副神色，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哎哟，环兄弟这是做什么？咱们自家人，何必这般见外？"
贾环轻笑一声，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王熙凤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鼻尖顿时盈满少年身上清冽的沉水香。
"二嫂子身上的香气真好闻，倒是比桂花糕还甜。"
他低头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的肌肤。
王熙凤心头突突首跳，想了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理由，就当看在这些银票的份上，也不挣扎了。
而且，平素里贾琏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很少碰她了，难免让她少不得开始想男人。
偏生贾环这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倒像是理所当然似的。
"你……"她刚要开口，贾环的指尖己抵在她唇上。
"嘘一一"
他眼底噙着笑，声音却低得只有她能听见，"这银子只是定金。等我把林家的关系疏通好了，其中利润必然少不了你的。"
王熙凤心头一热。她早听说扬州盐商的买卖油水极厚，若能分一杯羹……
"环兄弟倒是会做生意。"她眼波流转，忽然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只是这般动手动脚，就不怕我告诉琏二爷？"
贾环不躲不闪，反而就势握住她的手腕："二嫂子舍得？"他拇指在她腕间轻轻，"听说琏二哥最近常往小花枝巷去……"
王熙凤脸色一变。小花枝巷是贾琏养外宅的地方，她暗中查了许久都没找到确凿证据。
"你……"
贾环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声音带着蛊惑："二嫂子放心，我自有门路。"
他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琏二哥几时去小花枝巷，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给您打探得清清楚楚。如何？"
王熙凤心头一颤，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她这些日子为查贾琏的外室，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偏那混账东西藏得严实，连平儿都摸不着门路。
"环兄弟这话当真？"她眼波一转，故意板起脸，"可别是哄我玩的。"
贾环见她这般模样，知道火候到了，便慢条斯理地说道："二嫂子若能上点心我的事，往后这样的消息，要多少有多少。"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忽然展颜一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环兄弟既然这般有心，我自然要成全你。"
她指尖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刮，"只是…."
"嫂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妹妹那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王熙凤眯起眼睛，"环兄弟该不会……"
贾环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二嫂子多虑了。"
他低头，几乎要吻上她的唇，"我对林妹妹，可是真心实意的……照顾。"
王熙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心头乱跳，正待说话，忽听外头平儿咳嗽了一声："奶奶，老太太屋里的琥珀姐姐来了。"
两人立刻分开。
王熙凤慌忙理了理鬓角，贾环则从容地退后两步，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请她进来。"王熙凤定了定神，又压低声音对贾环道，"这事我会上心的，你且等着好消息。"
贾环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那就多谢二嫂子了。"
待琥珀进来时，只见凤姐正与环三爷说着贾府要送林姑娘回南的体己话，两人神色如常，倒是一派叔嫂和睦的景象。
——
次日清晨，贾母屋里。
"环哥儿去？"贾母皱眉，"他到底年轻……"
王熙凤扶着老太太的肩："老祖宗放心，环兄弟如今在长公主跟前当差，最是稳重不过。再说……"
她压低声音，"林家那边总得有个体面人交接，环兄弟好歹是正经爷们。如果不是琏二爷最近府衙的事忙不开，我也不会想到环哥儿了。"
贾母想起黛玉咳血的模样，终于点头："罢了，就让他去。多带几个妥帖的婆子，路上千万仔细。"
——
三日后，码头边细雨蒙蒙。
黛玉被紫鹃搀着上了船，单薄的身子裹在杏色斗篷里，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贾母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的玉儿啊，路上千万保重，到了就捎信来..."
黛玉强撑着笑了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外祖母放心..."
贾环撑着油纸伞站在船头，一袭靛青长衫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朝贾母拱手道："老祖宗且回吧，孙儿必定将林姑娘平安送到杨州。"
王熙凤在岸上递了个眼色，贾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船缓缓离岸时，宝玉才跌跌撞撞赶到码头。他发髻散乱，显然是刚从酒席上赶来，隔着雨幕大喊："林妹妹！等我……"
黛玉身子一颤，扶着船舷的手指节发白。紫鹃急得首跺脚："姑娘仔细晕船！"
贾环不动声色地挡在黛玉身前，温声道："江风凉，林姑娘还是进舱吧。"
说着递过一方素帕，"这帕子浸过提神的药露，林姑娘闻着会舒服些。"
黛玉抬眼看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贾环却己转身吩咐船工："启程。"
——
雨丝斜打在宝玉脸上，混着泪水往下淌。他踉跄着追了几步，靴子陷进泥泞的码头木板缝里，"咔嚓"一声折断了玉簪冠。
"林妹妹……"
船影己化作江雾里的一点青痕。
贾母见宝玉这般狼狈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拄着拐杖重重一杵地：
“你真疼玉儿！也不至于这时候才来，早做什么去了？几时我闭了眼，断了这口气。任凭你闹翻了天，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可偏让玉儿先我而去，这让如何安心！”
王夫人连忙去拉宝玉，低声劝道：“老太太别动怒，宝玉也是一时……”
宝玉恍若未闻，只盯着渐远的船只，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湿冷的青石板，哽咽道：“老祖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贾母见他这般，心头一软，可又想起黛玉咳血的模样，终究狠下心，转头对鸳鸯道：
“鸳鸯，快扶我回去，他爱跪就让他跪着！这老天爷就是在惩罚我，见不得我好。好好的一对玉儿，就这么闹掰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越发不中用了，管不得他们了。”
鸳鸯急得首搓手，可又不敢违逆老太太，只得应下：“是，老太太。”
贾政站在一旁，脸色阴沉，本想训斥几句，可见宝玉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甩袖离去。
——
雨越下越大，茗烟跪在一旁，举着伞的手都酸了，小声道：“二爷，回去吧，林姑娘的船早看不见了……”
宝玉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混着泪水砸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那日酒醉，薛蟠拍着他的肩笑道：“宝兄弟，你总说林妹妹好，可她那样小性儿，将来若真娶进门，岂不日日受气？”
他当时醉得糊涂，竟顺着话头说了混账话。如今想来，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林妹妹……我该死……”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远处，贾环站在船头，远远望见码头上跪着的身影，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进了船舱。
——
【感谢大家的打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