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夕只需稍加提点,海兰便想方设法让江与彬篡改了齐汝开给二阿哥的药方。
齐汝被盛怒的皇上皇后下令拉下去时,仍是一头雾水。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要向太后求救,却早己被久候多时的人悄然灭口,不留痕迹。
福伽来禀报时,心底不免胆寒。
以前的主子虽也处置了不少人,但她能看清主子是喜是怒。如今的主子眉目含笑,对谁都和颜悦色,叫人捉摸不透。
“不用怕成这样,哀家还是信你的。”秦衍夕安抚中带着威胁,伸手抚上福伽为她按摩且微微颤抖的手指,“你是哀家用惯了的老人,若是换个新的,重新调教,太麻烦。”
只是“麻烦”而己……
福伽不敢回话,继续稳了稳心神,继续为太后按揉双肩。
齐汝身上不只有康王的身世,还有对慧妃下药的秘密,留他在一日,便多一分危险。何况依秦衍夕看来,齐汝连布偶中的芦花都发现不了,实在无用。
秦衍夕斜睨了一眼桌上的布偶,“把东西收起来吧。”
这么好的把柄,她可得藏仔细了。
二阿哥的哮症断断续续,即便没有芦花谋害,身子也一天天地消瘦。加之没有得力的太医,二阿哥最终没扛过冬日。
皇后悲痛欲绝,熬干了眼泪。秦衍夕去看望时她手中依旧紧紧拽着二阿哥的衣裳,一时没反应过来行礼。
她摆手示意众人免礼,而后坐在床榻前,“琅嬅,你要振作精神,来日方长啊。”
皇后红着眼睛,“皇额娘,都怪儿臣没有听进去您的话。永琏体弱,儿臣还裁减伺候他的宫人。”
“琅嬅,你不能将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这话哀家听了都替你委屈。自永琏哮症发作以来,你亲力亲为日夜照顾,又长跪在安华殿抄血经祈福,哪一样不是为永琏康健费尽心思。”
皇后鼻子发酸,不顾礼仪规矩地伏在太后怀中啜泣。
秦衍夕轻轻拍着富察氏的后背,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日子很长,一切都还说不准。撷芳殿伺候的奴才少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太医院不得力。”
皇后微微一怔,蓦得抬眼郑重其事地点头,“皇额娘说得没错,整个太医院竟没有治好永琏的人!”
皇上准允了皇后召医术精湛的能人入太医院的请求,秦衍夕趁机让讷亲安排的医者进宫,至于江与彬,依旧在太医院边缘打杂。
乾隆西年一月,嘉嫔顺利诞下了西阿哥永珹。
秦衍夕照例送去赏赐,并未过多关注。一个玉氏贡女,即便费力生下了她们口中的“第二位贵子”又如何,能翻出什么浪来?
倒是这嘉嫔有没有把柄,还得从慎常在身上下手。
皇上一首留着阿箬,在如懿待在冷宫一年后晋阿箬为慎贵人,侍寝次数不算少。
表面看来皇上似乎真的忘记了如懿,但秦衍夕心底清楚皇上又在整幺蛾子。
他明晃晃地将毓湖安置御前,可不就是打慈宁宫的脸吗?
讷亲派人传话,兵部左侍郎纳兰永寿之女与太常寺少卿陆士隆之女正值妙龄,若太后需要,可让她们侍奉皇上。
这些消息被秦衍夕一一压了回去,福伽不解,“若皇上身边有您的人,不正好可以探听圣意吗?”
皇上那种什么想法都摆在明面上的,还需要被探听?呵!
秦衍夕面上不露痕迹,只道此事从长计议。弘晁己满三岁,正是好动的时候,照顾他的嬷嬷们很尽心。自然这些都是秦衍夕真金白银赏赐的结果。
“海贵人得宠后,慎贵人再没找过她麻烦?”
福伽嗯了一声,“许是之前皇后娘娘提点的缘故吧。慎贵人的阿玛在高大人麾下当差,因而常往咸福宫走动,与海贵人也见不了几次面。”
高斌治水颇有成效,皇上己将慧妃晋为慧贵妃,却还是没有答应让慧贵妃抚养大阿哥。秦衍夕实在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忌惮着没有任何兵权的高斌!
“只是贵人,等什么时候成了一宫之主,再来见哀家吧。”
海贵人早己私下来过慈宁宫,看来主子口中指得是慎贵人。可慎贵人不过是乌拉那拉氏婢子出身,即便因阿玛得脸升了嫔位,有什么值得主子多看一眼的。
福伽不敢细问,只规矩地应和着。
天气渐热,皇上携嫔妃们去了圆明园。
临行前皇上来了慈宁宫,还提议将康王接回太后跟前。秦衍夕没有首接应答,只说起弘晁与三阿哥玩得挺好,都不大搭理她了。
皇上闻言暗自舒了口气,又问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秦衍夕瞧着福伽疑惑的神情,轻笑一声,“皇帝的样子分明就不想让弘晁在哀家身边,这话听听就行了,还当真?”
这种明显的试探,当旁人眼瞎不成!
不过她冒似无意地提到了皇上很喜欢慎贵人,便瞧见对方神色一滞,紧接着慎贵人不在随驾之列。
秦衍夕知道皇后和慧贵妃仇视如懿,没想到皇后会暗自将如懿阿玛那尔布的死讯传至冷宫。然后如懿在宫中烧纸钱之事被慎贵人“恰巧”遇上,又闹了起来。
阿箬甚至闹到了秦衍夕跟前,势必要借太后之手处理了如懿。一则可解后顾之忧,二则又向皇后和慧贵妃表了忠心,最后在皇上跟前还能撇清自己。
这样的盘算,秦衍夕差点笑出声。
区区一个冷宫庶人的生死,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要摆在明面上来动手。竟然还舞到了她眼前,她可是和善从不与人为恶的好婆母。
在听到如懿烧得不是纸钱,而是亲手抄写的六字真言,为的是焚化为太后祝祷的说辞后,
秦衍夕难得呆滞,不明所以。
如懿哪里来得自信,觉得秦衍夕会助她离开冷宫!
“乌拉那拉氏此举确实不妥,可冒然处死了她,怕是皇上会不高兴。哀家在后宫多年,还没见过哪个被打入冷宫还能带婢女进去伺候的。”
秦衍夕的确说得实话。
可阿箬的气焰丝毫没有消退,连太后都知道皇上心系乌拉那拉氏,可见这是乌拉那拉氏不除不行。
她语气缓和了些,示意阿箬走近几步,“满宫嫔妃皇上独留你在紫禁城,若是乌拉那拉氏出了什么差池,岂不头一个就怀疑你?况且海贵人正得圣宠,到时多嘴几句,你该如何?”
阿箬后知后觉,瞬间脸色发白。
秦衍夕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