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的华盛顿像个巨大的蒸笼，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浪，连训练馆外的金属招牌都被晒得发烫。陈霄的皮鞋踩在奇才队训练馆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空调的冷风裹挟着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他抬手整了整领带，玻璃门内传来的哄笑声让他顿住脚步——吉尔伯特·阿里纳斯单脚踩在深蹲架的横杠上，手里举着一双银灰色的签名球鞋，鞋舌上“G.A”的烫金标志在落地灯下熠熠生辉。
“看见没？这鞋底的纹路是按照我绝杀时的步幅设计的。”阿里纳斯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炫耀，发带滑落至额角，露出汗津津的额头，“下周发售当天，整个DC的鞋店都会被挤爆。”队友们围坐在长椅上，纷纷发出夸张的惊叹，唯有角落里的老控卫休斯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擦拭自己的护腕。
陈霄注意到，那双球鞋的鞋跟处刻着一行小字：“FROM ZERO TO HERO”——正是阿里纳斯最爱的自我标榜。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皮鞋在防滑地胶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阿里纳斯先生，能占用您十分钟吗？”他的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双手递上的资料夹封面，湖人队标与“冠军蓝图”西个烫金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阿里纳斯斜睨了他一眼，指尖着球鞋鞋尖，仿佛那是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湖人？”他突然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嘲讽，“那个把状元签换成榜眼签的冤大头？”资料夹被随手扔在长椅上，金属搭扣撞击木质椅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听说你们选了个身高1米83的小矮子，叫什么保罗？”
陈霄的嘴角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弧度，目光却在接触到资料夹被丢弃的瞬间微微收缩。他早该想到，这个从二轮秀逆袭成全明星的“大将军”，最擅长用傲慢掩饰内心的不安。“您对数据的记忆力令人钦佩。”他点开平板电脑，战术板上的球员跑位图清晰呈现，“不过保罗的真实价值，在于他能让队友的进攻效率提升37%——这是上赛季NCAA的统计数据。”
阿里纳斯的瞳孔微微放大，却很快被更浓烈的不屑取代。他扯开发带，金色长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数据？”他伸出手，比出一个手枪的手势，“我只相信这个——上赛季场均29.3分，第西节得分联盟第一，还有那个让乔丹都起立鼓掌的超远三分。”他突然逼近，陈霄甚至能看清他颈间晃动的大金链子上刻着的“ADIDAS”标志，“在奇才，我是绝对的战术核心，每场有24.6次出手权——科比在你们队有这个待遇？”
训练馆的吊扇在头顶发出规律的嗡鸣，陈霄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古龙水与汗水的味道。他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舒适的社交距离：“科比的战术定位是终结者，而您——”平板电脑划到下一页，“如果与保罗搭档，您会成为更自由的得分手。当保罗吸引包夹，科比牵制防守，您在弱侧的三分出手空间会比现在多出42%。”
“停。”阿里纳斯突然举起手，掌心的老茧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我来给你上一课，陈经理。”他转身走向球场，球鞋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声响，“篮球不是数学题，是靠血性和胆识说话的战场。”他突然急停转身，做出投篮的假动作，手指指向天花板，“在这里，我能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绝杀，能穿着浴袍参加新闻发布会，能让整个城市为我疯狂——”他的声音陡然降低，像淬了冰的刀锋，“去湖人？我为什么要放弃当国王，去给一群新秀当配角？”
训练馆外突然传来巨大的欢呼声，几个工作人员举着平板电脑跑进来，屏幕上播放着阿里纳斯的最新广告片：夜空中，他戴着墨镜站在首升机上，对着球馆顶棚投篮，广告词“零顺位又如何，我是大将军”在环绕音效中炸响。陈霄注意到，当镜头扫过他脚下的球鞋时，阿里纳斯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狂热。
“您知道吗？”陈霄突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科比刚进联盟时，也被质疑过太独、不懂团队合作。”他看着对方的背影，捕捉到那一瞬间的僵硬，“但现在，他的球衣号码注定会悬挂在斯台普斯中心上空。”
阿里纳斯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他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胸口，“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我只需要证明，就算从底层爬上来，也能让整个联盟颤抖。”他抓起长椅上的资料夹，随手甩进垃圾桶，纸页散落一地，“告诉科比，等新赛季奇才击败湖人，我会送他一双签名鞋——鞋舌上会绣上‘失败者’三个字。”
陈霄弯腰捡起散落的资料，指尖触到地面的冰凉。他注意到，资料夹里关于“双核心战术”的分析页上，己经被踩上了一个清晰的鞋印。“祝您新赛季好运，阿里纳斯先生。”他站起身，整理好西装袖口，“不过，真正的王者，从不会害怕与更强的对手并肩。”
离开训练馆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玻璃幕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霄站在停车场，看着阿里纳斯的黑色跑车呼啸而过，车尾扬起的气浪卷着几片落叶。助理递来球员心理评估报告，泛黄的纸页上，“核心地位需求度：9.2/10”的红色批注格外刺眼。
“他拒绝了？”助理的声音带着担忧。
陈霄摇摇头，打开平板电脑，调出科比与阿里纳斯的技术对比表：“科比的中距离命中率46.3%，阿里纳斯38.7%；阿里纳斯的三分出手占比52%，科比34%……” 他的手指在“战术互补性”一栏划出重点，“他不是拒绝湖人，是拒绝承认自己需要队友。”
飞机升入平流层时，陈霄望着舷窗外的云海，想起三年前科比在更衣室说过的话：“如果想赢，就得学会和那些带刺的天才共事。” 他摸出备忘录，钢笔尖在“双核心”三个字上反复圈画，旁边新增的字迹力透纸背：“联系奇才总经理格伦菲尔德，透露湖人愿用2007年首轮签+拉德马诺维奇换阿里纳斯，附加‘绝对开火权’承诺。”
经济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陈霄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清晰浮现出阿里纳斯在广告片里的狂傲神情。他知道，这场攻心战才刚刚开始——那个从“零顺位”逆袭的男人，最无法抗拒的诱惑，不是总冠军戒指，而是“证明自己比所有人都强”的机会。
当空姐送来晚餐时，他翻开最新的薪资报告：奇才队为阿里纳斯开出的续约报价是6年8000万，而湖人的薪资空间还能挤出3000万。他勾了勾嘴角，在备忘录写下最后一行：“下次见面，带他去斯台普斯中心，让他看看球馆穹顶的冠军旗帜——有些傲慢，只有在真正的荣耀面前，才会转化为渴望。”
窗外，暮色中的云层渐渐染成紫金之色，像极了湖人主场的灯光。陈霄知道，对于阿里纳斯这样的球员，一次拒绝不过是序章。真正的博弈，在于让他相信，只有穿上紫金战袍，才能让“大将军”的名号，在总冠军的历史中，留下比任何签名鞋都更耀眼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