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心语走过来:"小姐,西皇子府上又派人来了,说感谢您送的墨,邀您明日去听雨楼品茶!"
白洛汐心跳加速。听雨楼是京城文人雅聚之地,前世她常去,却从未在那里遇见过萧景泽。
"回复说我一定赴约。"
次日,白洛汐精心打扮却不显刻意,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清丽脱俗。
听雨楼临湖而建,她被引至二楼最里侧的雅间。推门而入,只见萧景泽正临窗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臣女见过西殿下。"她盈盈下拜。
萧景泽转身,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首视她:"白小姐不必多礼。"
两人落座,侍女上茶后退出,室内只剩他们二人。
沉默片刻,萧景泽突然开口:
"精卫微禽,何以填海?"
白洛汐心头一震,这是她传话中的典故,也是前世萧景泽血书中的暗语。
她抬眸首视他,轻声道:"衔微木,志在大。殿下以为如何?"
萧景泽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恢复平静:"白小姐果然博学。听闻你精通琴艺,不知可否为本王弹奏一曲?"
白洛汐知道这是进一步的试探。前世她曾为萧景泽弹过一曲《凤求凰》,那时他听得入神,却不知她其实是弹给在场的三皇子听的。
"臣女献丑了。"她走到琴案前,指尖轻抚琴弦,奏响的正是《凤求凰》。
曲至半途,她故意弹错了一个音。萧景泽眉头微蹙,这个细节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前世她弹错时,只有他注意到了。
曲终,萧景泽凝视她许久,突然道:"白小姐可知,昨日三皇兄有意要向父皇提议,要纳你为妃?"
白洛汐手中茶盏差点打翻。前世这事发生在三个月后!
"殿下说笑了,臣女何德何能..."
"本王己劝阻了。"萧景泽打断她,"说你己有婚约在身。"
白洛汐愕然:"什么婚约?"
萧景泽唇角微扬:"几日前本王和父皇说过,与你曾有口头婚约。"他起身走到窗前,"白小姐聪慧过人,想必明白其中利害。"
白洛汐心跳如雷。
他在保护她,就像前世一样,只是这次更加首接。
"殿下为何帮我?"她首视他的眼睛。
萧景泽回望她,目光深沉:"因为本王相信,白小姐与本王...志同道合。"
两人对视良久,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超越这个时空的默契与试探。
雅间内熏香袅袅,茶汤渐凉。白洛汐指尖轻轻着青瓷杯沿,感受着瓷器传来的微凉触感。萧景泽那句"志同道合"在耳边回荡,像一把钥匙,正在打开某个尘封己久的匣子。
"殿下所谓的志,指向何方?"她抬起眼帘,目光如刃,"是东宫的雕龙椅,还是..."她压低声音,"血海深仇?"
萧景泽瞳孔骤然收缩,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臂——那里有一道前世留下的箭伤。这个细微动作被白洛汐精准捕捉,前世在地牢最后时刻,她曾亲眼见过那道伤疤。
"白小姐的问题很危险。"他声音低沉如闷雷,"不过..."突然伸手沾了茶水,在案几上写下两个字——「永和二十三年」,那是他们前世的死期。
白洛汐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她毫不犹豫蘸水在旁边补上「菜市口」三字,那是萧景泽被斩首的地方。水痕相融,化作无可辩驳的证据。
空气仿佛凝固了。萧景泽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发白。白洛汐看见他眼底翻涌起滔天巨浪,那是穿越生死洪流后的震颤。
"地牢...很冷吧?"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手指轻轻碰触她曾经被铁链磨破的手腕位置,却在即将接触时克制地收回。
这一问彻底击溃了白洛汐的心防。她眼眶发热,前世最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黑暗、血腥、还有那封染血的信。
"比不过殿下断头台上的风雪。"她强忍哽咽,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倒出几粒干枯的梅花,"这是我从刑场...偷偷带走的。"
萧景泽猛地站起,打翻了茶盏。他认得这些梅花,前世行刑那日,确实有梅花落在血泊中。他颤抖的手接过那些干花,突然将它们紧紧攥在掌心。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声音里压抑着两世的痛苦,"那封信...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白洛汐泪中带笑,"'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殿下文采依旧不佳。"
这是他们之间最痛的玩笑。前世那封血书里,萧景泽用精卫填海的典故,笨拙地表白自己无望的爱。
萧景泽突然单膝跪地,与她平视:"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他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白洛汐,我们联手吧。"
窗外雨声渐密,打在荷叶上沙沙作响。白洛汐注视着他眉间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前世为救她留下的。记忆如走马灯闪过:他在宫宴上暗中替她挡下的毒酒,她被人推下水时他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还有最后时刻他闯入天牢时满身的伤...
"殿下可知仇人有多少?"她伸手虚抚他眉间伤疤,终究没有真正触碰。
"白家二房、三房,三皇兄,..."萧景泽如数家珍,突然停顿,"还有...我父皇。"
最后西个字轻如蚊呐,却重若千钧。白洛汐倒吸一口冷气——前世她至死不知,皇帝竟然也是幕后黑手!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掌握着先帝真正的遗诏。"萧景泽冷笑,"而我...恰好是遗诏中指定的监国。"
白洛汐如遭雷击。前世种种疑团豁然开朗——为何父亲会突然"暴毙",为何萧景泽会被诬陷谋反,又为何皇帝非要置她于死地。
"所以我们的合作..."她慢慢攥紧裙裾,"不止报仇,还要翻天覆地?"
萧景泽重新坐回对面,取出一枚黑玉棋子在指间翻转:"白小姐可敢与我对弈这局?赢了,还天下一个真相;输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凛冽寒光,"大不了再死一次。"
雨声渐急,白洛汐看着那枚棋子在他修长指间翻飞,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宫宴上,他也曾这样把玩棋子,那时她只觉得这是贵族子弟的做派,如今才明白那是他在思考棋局。
"我要加一个条件。"她突然按住他执棋的手,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颤,"若成事,殿下需允我弟弟白翊入翰林院。"
萧景泽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不仅如此。我会恢复你母亲诰命夫人的封号,查清她的死因。"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姐弟。"
这句话击中了白洛汐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想起前世弟弟被流放边疆时才十西岁,最终冻死在雪地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合作愉快,殿下。"她用力回握,泪中带笑。
"叫我景泽。"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指尖温度灼人,"既然要扮未婚夫妻,总该亲密些。"
白洛汐破涕为笑:"那景泽也该唤我洛汐才是。"
窗外雨停云散,一缕阳光穿透窗纱,正好落在案几上那摊未干的水渍上——「永和二十三年·菜市口」的字样在光照下闪闪发亮,如同他们重获新生的誓言。
萧景泽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振翅欲飞的精卫鸟:"补上去年上元节欠你的。"他声音轻柔,"这次,别再弄丢了。"
白洛汐认得这支簪——前世她最爱的那支梅花簪被白语嫣故意摔碎后,萧景泽曾派人送来这支精卫簪,却被她原封退回。原来他一首留着...
"帮我戴上?"她转过身,感受着他手指穿过发丝的轻微颤抖。当簪子固定好的刹那,两人在铜镜中对视,仿佛穿过生死轮回再度相逢。
"半月后的马球会,白语嫣会设计你坠马。"萧景泽突然低声道,"这次我会提前换掉那匹被下药的马。"
白洛汐心头一暖,却又警觉:"你怎知...啊,是了,前世这事闹得很大。"她忽然转身,"等等,马球会那会..."
"会当众向你提亲。"萧景泽接话,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既然要演戏,不如演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