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的夜风挟着的桂花香,从雕花铁栏外溜进司苑。司钰北野松开领带,指纹锁“滴”地一声轻响,玄关处水晶灯在暮色里投下细碎光斑,他换鞋时听见厨房传来瓷碗轻碰桌面的脆响,还有手机视频里隐隐约约的韩剧OST。
白丝绸睡衣的领口松垮垮滑到锁骨,严以星正对着手机屏幕戳泡面叉,番茄汤底咕嘟冒泡,红油在瓷白碗沿凝出一圈发亮的边。她没听见身后皮鞋踩过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首到清冽的松木香突然漫进鼻尖,男人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后炸开:“这是什么?闻着好香。”
泡面叉“当啷”掉进碗里,严以星手忙脚乱去捞差点滑进汤里的手机,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桌布上,晕开浅红的番茄渍:“泡、泡面啊!”她转头时撞进司钰北野微弯的眼尾,西装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后颈突然烧起来——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
“泡面?”司钰北野挑眉,视线落在她碗里堆成小山的火腿片和溏心蛋上。这是严以星独家改良版,面饼煮到半透明时加进整盒牛奶,卧蛋时还要撒把葱花,此刻奶香味混着番茄的酸甜,确实比他在会议室常吃的速食面得多。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看见他对着货架皱眉的样子,彼时自己正往购物篮里塞泡面,他盯着包装上的卡通人物问:“这种东西也能充饥?”此刻看着他探究的眼神,严以星突然来了劲,把碗往旁边推了推:“是啊,老百姓的‘山珍海味’,司大公子没尝过吧?”
少女鼻尖沾着汤气凝成的水珠,眼尾因为惊吓还泛着红,说话时泡面叉在碗里搅出漩涡,把溏心蛋戳出个小洞,金黄的蛋液慢慢渗进奶白的汤里。司钰北野忽然笑了,那是种少见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笑,没等严以星反应过来,他己经抽走她手里的叉子,在她惊呼声里坐下。
“我吃你碗里的。”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响,严以星眼睁睁看着他用自己用过的叉子挑起面条,番茄汤顺着面条滴在白瓷碗里,在两人交叠的倒影里荡开涟漪。她突然想起下午在学校被男生递情书时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心跳如鼓,却还要假装镇定地把情书塞进抽屉最深处。
“都说了我吃过了!”她猛地站起来,睡衣腰带在身后打了个歪结,“你、你不嫌弃啊?”司钰北野抬头看她,面条上的葱花粘在唇角,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慢条斯理嚼完咽下:“嫌弃什么?”语气轻得像夜风拂过纱窗,却让严以星的耳尖瞬间烧透。
她转身就跑,拖鞋在地面拖出“啪嗒”声,跑到客房门口才想起什么,回头喊:“吃完把碗洗了!”走廊尽头的水晶灯在他发梢镀了层暖光,他低头看着碗里的泡面,唇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汤汁,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却在严以星关门的瞬间笑出声来。
客房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严以星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班级群里还在讨论过几天16号的模拟考。她盯着数学老师发的压轴题解析,脑海里却不断回放刚才的场景:司钰北野低头吃面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衬衫领口被蒸汽熏得微湿,露出锁骨下方一点淡色的痣。
“疯了疯了。”她对着天花板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手机壳上的卡通贴纸。自从三个月前被送来司苑住,她就习惯了这个总穿着西装的男人早晚问候,却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时,眼尾会有淡淡的细纹,像被揉碎的星光。
厨房传来水流声,严以星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司钰北野正在洗碗。他袖管卷到肘弯,手腕上的手表被随意搁在窗台,水流冲过瓷碗时,他忽然低头闻了闻指尖,唇角又扬起那个让人心慌的弧度。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后背投下交错的光影,像幅被揉皱的老照片。
第二天清晨,严以星顶着黑眼圈下楼时,餐桌上摆着保温盒和便签纸,钢笔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冰箱里有热牛奶,昨晚的泡面…尚可。”她摸着便签纸边缘的毛边,忽然想起昨晚他吃泡面时,明明被烫到却还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校服裙摆扫过玄关处的大理石地面,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司钰北野拎着公文包走来,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却在经过她时顿了顿:“昨晚的碗…洗得很干净。”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他耳尖似乎有点发红,没等严以星回应,就匆匆转身走向车库。
晨风吹动廊下的风铃,严以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攥着便签纸的手心里全是汗。书包里的手机震动,班级群弹出新消息,数学老师说今天要抽查昨晚的压轴题,可她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沾着番茄汤的瓷碗,和某人唇角未擦的葱花。
原来有些味道,会在某个春夜,随着泡面的热气,悄悄钻进心里,从此生根发芽。就像司钰北野不知道,他吃掉的那碗泡面里,除了火腿和溏心蛋,还有少女藏在汤底下的、没说出口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