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尧的府邸坐落在法租界的一处幽静地段,红砖青瓦的洋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
大厅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映照在深色的红木家具上,显得富丽堂皇。
然而,此刻的气氛却与这奢华的装潢格格不入。
冯敬尧坐在雕花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瓷片西溅,茶水溅湿了地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暴起,显然己经怒到了极点。
“废物!一群废物!”
冯敬尧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十箱烟土,就这么被人烧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站在他面前的祥叔低着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抬头看冯敬尧,只能低声应道:“老爷,是我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责罚?”冯敬尧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责罚你能把烟土找回来吗?这批货可是要运到北方的,现在全毁了!你知道损失有多大吗?!”
祥叔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老爷,我己经派人去查了,一定会把那个放火的人揪出来。”
冯敬尧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刺穿。
片刻后,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去,把王虎他们叫来。”
祥叔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王虎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赶来。
他们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氛,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王虎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平日里在码头上横行霸道,可此刻站在冯敬尧面前,却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连头都不敢抬。
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手心也湿漉漉的,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冯敬尧的怒火烧到自己头上。
“王虎,”冯敬尧的声音冷得像冰,“最近码头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王虎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李岩的身影。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昨天却在那些烟土旁边停留很久,除了他,王虎想不出还有谁更可疑。
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把李岩说出来。
一来,他没证据,二来,李岩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没必要平白得罪人家。
“没……没有,冯爷。”
王虎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码头上一切正常,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冯敬尧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看穿王虎的心思。
王虎感觉到他的目光,后背一阵发凉,心跳如鼓。
“真的没有?”冯敬尧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王虎的喉咙发紧,手心全是汗,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真的没有,冯爷。”
冯敬尧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滚出去。”
王虎如释重负,连忙带着手下退了出去。
走出冯府的大门,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己经被冷汗浸透。
与此同时,冯敬尧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阴沉地盯着门口,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和疑惑,烟土被烧,损失惨重,而他却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祥叔,”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去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祥叔连忙点头:“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冯敬尧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冯敬尧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上海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低声喃喃道:“不管你是谁,敢动我冯敬尧的东西,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屋内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出那个放火的人,让他生不如死。
夜色深沉,黄浦江的水声隐隐传来,仿佛在为这座不夜城奏响一曲低沉的夜曲。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涌动,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
码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王虎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他的处罚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首接被一撸到底,赶出了青帮。
王虎被赶出青帮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码头。
平日里那些对他点头哈腰的小弟们,此刻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他的晦气。
王虎站在码头边,手里攥着一只破旧的包袱,里面装着他仅剩的几件衣物。
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里透着一股不甘和愤怒。
“妈的,老子为青帮卖命这么多年,就落得这个下场?”
王虎低声咒骂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抬头看了一眼码头上忙碌的人群,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工人们,此刻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王虎,冯爷让你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祥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王虎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祥叔,你就这么看着冯爷把我赶走?我可是为青帮立过功的!”
祥叔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立功?你连几十箱烟土都看不住,还敢提立功?冯爷没要你的命,己经是给你面子了。”
王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滚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祥叔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
王虎咬了咬牙,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凄凉。
---
与此同时,李岩正站在码头的仓库前,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递过来的文书。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岩,从今天起,码头就归你管了。”祥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李岩转过身,看着祥叔,沉声道:“祥叔,这……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怎么突然让我管码头?”
祥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冯爷看重你,觉得你是个能干的人。码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来收拾烂摊子。你好好干,别让冯爷失望。”
李岩的心里一阵翻涌。
他知道,冯敬尧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这里面一定有更深的原因。
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祥叔。我会尽力。”
祥叔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李岩站在原地,目光扫过码头上忙碌的工人们。
他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他
知道,自己接下这个位置,就等于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冯敬尧的信任?
呵,那不过是表面上的说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