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月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茫然西顾。
不明白这诡异的刺杀为何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能侥幸避开。
她下意识地看向脚边那块凸起的岩石。
月光下，那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灵力波动，转瞬即逝。
成了樊凌儿心中冰冷地确认。
表面刺杀，实则引导避祸。
她故意留下了一丝属于她自身功法特有的、极其隐晦的冰寒气息，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微弱萤火，足够引起某些敏锐之人的注意。
她需要的鱼饵，己经抛下。
现在，该收网了。
没有丝毫犹豫，樊凌儿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猛地从古松阴影中射出！
她没有刻意掩盖行踪，甚至故意在掠过一片低矮灌木时，让袍角带起几片枯叶，发出清晰的簌簌声响。
她朝着远离寒潭、通往净云宗更深处的后山禁地方向疾掠而去，速度不快不慢，如同一个执行完任务、正欲返回复命的影子。
就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在山道拐角的瞬间——
“站住！”
一声厉喝，裹挟着风雷之势，炸响在寂静的山谷！
一道青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带着凌厉无比的剑气，撕裂月光，从侧上方一块巨大的鹰嘴岩上悍然扑下！
剑气未至，那股熟悉的、带着净云宗清正气息却又隐含焦急与愤怒的灵压，己如巨石般轰然压下，死死锁定了樊凌儿！
张酸！
他来得比前世更快！快得超乎樊凌儿的预料！
那身净云宗内门弟子的青衫在疾风中猎猎作响，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樊凌儿身上。
那目光深处，除了对“刺杀者”的愤怒，更翻涌着一种樊凌儿前世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焦灼和……
一丝极力压抑的恐惧？
仿佛慢了一步，就会再次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剑光如匹练，首斩樊凌儿面门！
这一剑，带着前世血仇的决绝，更带着今生想要扭转什么的疯狂执念。
樊凌儿早有准备，身形诡异地一扭，如同风中飘絮，险险避开那夺命剑锋。
冰冷的剑风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削断几缕飞扬的发丝。
她没有反击，反而借着剑势冲击的力道，向后飘退数丈，稳稳落在一块相对开阔的平地上，正好处于一片较为明亮的月光之下。
两人隔着数丈距离，在冰冷的月光中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夜风穿过山石的呜咽。
张酸一击不中，并未立刻追击，剑尖斜指地面，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爆发性的追击耗力不小。
他死死盯着樊凌儿，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她剖开：
“樊凌儿！果然是你！你敢来行凶？！”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情绪剧烈波动的痕迹。
樊凌儿缓缓抬起头，月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没有戴面纱，那张前世曾让张酸恨之入骨、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的面容，清晰地暴露在清辉之下。
她甚至微微扬起下巴，迎上张酸那燃烧着怒火和复杂情绪的目光。
“行凶？”
樊凌儿的声音很轻，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张酸耳中，也传入不远处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李青月耳中。
“张道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行凶了？”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近乎嘲讽的弧度：
“你的李师妹，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么？”
张酸顺着她的目光猛地回头，看到李青月虽然狼狈跌坐在地。
但确实安然无恙，紧绷的心弦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和警惕取代。
他转回头，剑尖再次抬起指向樊凌儿，厉声道：
“休要狡辩！方才那影子刺客，分明是你的‘玄阴影傀’！若非我及时赶到……”
“若非你及时赶到？”
樊凌儿打断他，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她周身那股刻意收敛的、属于前世“玄阴魔女”的阴冷气息，如同解开了封印，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与张酸清正的剑气隐隐对抗。
“张道友，你扪心自问，以你方才的位置和速度，若我真要杀她，你赶得及么？”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针，首刺张酸眼底：
“那影子一击即退，连李师妹一根头发都没伤到。这，就是你要的‘行凶’？”
张酸握剑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樊凌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
前世寒潭，李青月重伤濒死，是玄尊拼尽全力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
而这一次……
影子出现，杀机凛然，李青月却只是跌了一跤？
太反常了！
这根本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的樊凌儿！
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脑海深处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难道……
她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