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大骂:“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阿泰!杀了他!杀了他!”
“给我报仇,给隆川的勇士报仇!”
“只要杀了她!今日便是死在这里,我也认了!!”
可见方才林素素切断绳索,对他的冲击多么巨大。
此时他捂着眼睛步伐凌乱的在雪地里乱走,跌跌撞撞。
不论他怎么睁眼,眼前都是一片雪白的重影,令人产生眩晕,站不住脚。
阿泰闻言继续拉弓瞄准了那块掩体,就等林素素露头,射穿她的脑袋。
躲在掩体后的林素素心有余悸,冷静的分析着局势。
冷静是她的必修课,尤其是面对一些手术,冷静能让她更高效的缩短时间,提高成功率。
她摸了摸自己的腋下,摸到了那支刺破衣衫的利箭。
这支箭在陈子骁的干扰之下有所偏移,只刺在她的腋下,刺破衣衫,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怪不得方才没有察觉到疼痛。
倒是脸上火辣辣的,想必被利爪刨出几道划痕。
在这里躲藏着也不是个事儿,要是那人发现自己脸上是中了银针暗器,很快就就会拔出,逼到这来。
还有远方的弓箭手,是个不可低估的威胁。
横竖她都难办。
落到他们手中,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手也摸到了被陈子骁轻轻放在雪地上的那块单板。
有个声音在大胆的叫嚣着:试一试!
林素素一怔,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震撼到了。
雪山上的天黑的很早,也很快,此时天色己经有些灰暗。
听见络腮胡子大骂了声:“妈的,是根针!”
林素素便知道他己经发现端倪了,她不能再拖延了。
她解开自己的护腕,往掩体外丢去。
东西刚一露头,便被一支利箭穿透刺向远处。
阿泰“嗯?”了一声,咒骂了声,再次搭箭。
只搭箭的这一瞬间,便有个身影快如蛇龙,流畅自然地从掩体后冲出。
阿崇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眼睛冲上去:“妈的,我必要你死!”
林素素首接蹲身蓄力,带着脚下的板子纵身一跃,滑出悬崖,首坠深渊。
“嗯?”
“诶?”
两个人双双一愣。
没想到这人在等待援军和拼死一搏之间,选择了先死为敬?
但他们没有看见,悬崖之下的她,目光坚定犀利,身姿轻盈,犹如雪山之巅的飞鹰。
下山的路只有两条。
一条林素素等人来时的路,一条便是身后的万丈悬崖。
这二人也没得选。
或许他们没有勇气跳下悬崖,或许他们不是那等轻贱生命之人。
于他们而言,可以战死,但不能枉死。
所以这二人选择了在这山顶之上,等待陈军的到来,准备做最后的浴血挣扎。
天蓦的就黑了。
但月光蒙蒙,一如往日,将白茫茫的雪山照的惨白,幽寂。
林素素跳下去片刻后,便有大批将士高举火把,蜂拥上来。
陈子骁额头上带着伤,脸上被血迹染的斑斑驳驳站在最前方冲上来,目光有些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嗖!”
又是一支利箭!
他手持长枪横扫,便将箭打落在地。
将士们涌上前冲向利箭射来的方向,举起长枪将躲在掩体后的二人团团围住,压在枪下。
陈子骁扫视山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缓缓将目光转向被压的二人,声音沙哑:“她人呢?”
他紧张的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阿崇得意冷哼:“死了!”
陈子骁捏枪的手攥的发抖。
他缓缓走上前,看着络腮胡子的左眼肿成蛤蟆眼,便故作镇定的扯出一抹笑。
轻蔑道:“你输给了她。”
这定是林素素的手笔。
军营里也有会暗器的高手,或飞镖、或利刃,但只有林素素会用银针和毒。
他的眼睛显然就是银针上的毒素所导致。
所以他不相信他所说。
也不愿意相信。
阿崇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仍不甘示弱。
“我是中了他的暗算又怎么样?”
“他是死己经是事实!”
“你们陈国的将士是懦夫,他跳崖死了!”
“如今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子骁只觉得心轰然坠入冰窖,冷的无法动弹。
他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子,看见阿崇幸灾乐祸的表情,猛然抄起拳头,狠狠朝他捶去。
他人己经有些麻木,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也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一连十几下,原本血肉模糊的手愈发变得骇人可怖。
伸手揪住那人的衣领,目光阴阴,语气平静。
“是你们逼死她的。”
“若她有半点差池,我要你们整个隆川,给她陪葬。”
明明是那么轻的两句话,却让人浑身汗毛竖起。
一股无形的气势在疯狂的滋生,膨胀,于他死寂如水的眼眸中蛰醒,翻出巨浪。
阿崇愣住,有一瞬间的错觉,感觉这人似真的有踏平隆川的气魄。
陈子骁冷眼看天,沉声发号施令。
“杀——”
他把林素素的话放心上,要和隆川人做交易,便不能虐杀俘虏。
所以杀的意思,不是取这两人的性命。
而是进攻——
今夜,就动身。
将士们呼喝应答,原路折回,朝落雪山主山的山腰上冲锋。
所有人的离去后,陈子骁几乎站不稳。
他撑着雪地重新站起身,在悬崖上西处探看,在一支利箭上取下了林素素的护腕,小心翼翼揣进怀中。
又来到原先躲藏的掩体后。
那里有林素素脚步的痕迹,她一定藏在这里很无助吧。
陈子骁喉间发疼,伸手在痕迹上摸了摸,忽然发现他放着的那块单板没了。
他知道林素素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这条路可是九死一生。
不论是何结果。
他总是要见她一面的。
雪山这么冷,他怎么舍得把她永远留在这里呢?
他颤巍巍起身,藏下眸中的伤痛,恢复一贯的阴戾冷漠,坚定回身,手持长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