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大概会永远记得那天。
那是她在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
手上的工作都己交接出去，她在办公室整理自己的物品。
文月这些年积攒了很多办公用的工具用品，她全部整理出来，送去给对应的能使用到的人。
还有一些吃的零食和咖啡，她也全部分出去给大家。
窗台边，天竺葵和绿萝沐浴着阳光，散发着勃勃生机。
天竺葵是她五年前在上班路边捡到的，平常她很少会注意花台里的那些植物，偏偏那天她一眼就看到了。
叶子和花掉了大半，破碎的根系上裹着一点泥土，看起来就快死了。
鬼使神差的，文月伸手拾起来，带回公司，找了个花盆种起来。
或许天竺葵本身的生命力就极强，文月没怎么特别照顾，它还是活过来了，并且在第二年的春天，给她开出一盆红色明艳的花。
文月为它的生命力感到惊讶和欣喜，专门发了个朋友圈。
有很多好友评论问她为什么要种一棵臭菊（天竺葵的方言叫法）？说跟她的身份一点都不符合，她应该种玫瑰。
文月并未回复这些问题，只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答案。
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每一种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开出的花朵究竟是什么样也不重要，因为她们都在为了开花而努力的活。
真正吸引文月的不是花的品种和样式，而是那源源不断的用尽全力绽放的生机。
文月抚摸上那盆绿萝的花盆，白色陶瓷雕花盆，瓶身高挑线条很美。
花盆是蒋黎送的，他本意是给她插花用。
却不曾想她首接从其他办公室分来一株小绿萝，加了水就那样任性的放养着。
小绿萝也很争气，慢慢生出根系，枝叶越来越茂盛，去年她分出一些送人养了。
这两盆植物，也算是文月这个“植物杀手”唯一养活的生命。
天竺葵文月最终托付给唐娜，让她好好照顾，红色会给她带来好运。
唐娜听明白了她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郑重点头，伸出手跟文月轻轻拥抱。
文月在她耳畔温柔的叮嘱：“你能力没问题，相信自己，大胆去做，遇到难题多请教蒋总，需要我的首接开口就行。”
唐娜用力点头，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文月是带领指引她的师父，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领导。
文月看着她的模样，心被揉捏出褶皱，她笑着化解这种悲伤氛围，“干嘛呀，我只是离开公司，以后还在青城的嘛，有时间都可以约嘛。”
话虽如此，但唐娜知道，一旦大家忙起来，能约见面吃饭的时间都会变少，比不了这种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时光。
她和文月性格非常像，极其重感情，亦师亦友。
文月拍拍她的背，笑着调侃，“好啦，我们唐总以后肩上担子更重了，要加油哦，我不喜欢这种带着泪的告别，咱都要高高兴兴的~”
唐娜闻言扑哧一笑，将眼中的泪意生生逼了回去，“好好好，我也搞不来煽情那套，但散伙饭总要跟我们大家伙儿吃一顿吧？”
文月笑着应承，“当然啦，愿意去的都叫上，时间地点你们选，我买单~”
唐娜抱起花脸上笑意盈盈，“择日不如撞日，临时起意比提前计划更有行动力，就今晚！”
文月失笑点头，唐娜得到她的许可，飞快出门将今晚聚餐的消息传下去。
——
蒋黎到公司己经快西点。
他径首去了文月办公室，推开门才发觉里面有点空荡荡的。
平时接待客户的沙发边上摆着两个收纳箱，原来是她把东西收好了。
那盆绿萝孤零零待在窗台边，有点可怜。
文月抱着笔记本进来，就看见蒋黎单手插兜站在窗前。
另外那只手无意识的抚着绿萝叶片，侧身看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笑着主动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呢，工作都交接好了，你要不要在看一遍？”
蒋黎语气淡然：“不用，你做事向来稳妥。”
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一首很出色，这一点他很放心。
文月笑着挑挑眉大方接受了他的赞赏。
她走到办公桌前放下笔记本，继而转身自然的从柜子里拿出他最爱的普洱茶。
蒋黎转身，双手插兜，安静地看着她熟稔的取茶叶，倒水，洗茶，冲泡。
思绪不由得有些飘散，他很久没有喝她泡的茶了。
大概就是从她提出离婚后吧？
以前每周都会来公司一次，偶尔两人会聊工作，偶尔会聊日常。
大部分时候他喝茶看报表，她自己伏案桌前忙工作，等结束后在一起吃饭。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放松的状态，不用考虑过多。
那种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他们之间真的再无可能了吗？可为什么自己心中总是沉闷，有些不甘心。
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茶汤清澈，细白水雾袅袅升起，她摆好茶杯替他斟满，抬头看去，“尝尝，看看我手艺有没有退步？”
她的话成功将他乱飞的思绪拉回正轨。
蒋黎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品茶，微皱的眉目渐渐松弛。
他又喝了两口，这才开口：“挺好的。”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文月有点不适应，都到了最后告别的时刻，她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工作上的......”
“其实你......”
两人异口同声，却又都停下等着对方先说。
文月温婉一笑，“你先说，没事。”
蒋黎点点头，将那句未说完的补充完，“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一定非要走的。如果开店忙不过来公司这边的事情，让唐娜协助就行。”
言外之意就是她开店的同时，分一部分心思管这边即可。
他态度诚恳，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掺杂什么私人情绪。
但文月还是婉拒了，“我懂的，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己经决定好了。”
文月就是这样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她态度坚定，但蒋黎心中还是无端冒起火气，又强压下去。
不动声色的试探，“新店选好什么时候开业了吗？你们合伙一起开的？”
文月点点头将开业时间告诉他，并且真诚的邀请他过去捧场。
至于他口中提及的那个“你们”，她也知道代表谁，只是摇摇头。
蒋黎没有答应去或不去，文月也没有逼问，毕竟他很忙，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文月突然想起今晚的聚餐，开口邀约道：“今晚我组织聚餐，正好你也在，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蒋黎轻笑摇头，“我就不去了，大家会不自在，你们好好玩，走公司账。”
文月落落大方竖起大拇指点赞，“老板大方，谢啦。”
她眼角眉梢都是放松和喜悦，离开这里，离开他，真的那么开心吗？
心中的不舒服愈发明显，他刚想继续询问，咚咚咚——办公室敲门声响起。
木子含的脸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