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脸,木子含嘴角也浮现出一抹淡笑。
小女孩叫木朝朝。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她是木子含从孤儿院领养的。
第一次见到木朝朝,她穿了条粉色裙子,坐在花台边偷偷抹眼泪。
怀里抱着个破碎的布娃娃,柔软白皙的小脸皱的像个包子。
抬眼看向木子含时,她心脏仿佛被时光利刃穿透。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又懵懂又委屈。
木子含似乎看到那年坐在巨型蘑菇下等待自己的文月。
只是那天的文月没有哭,可她的神情跟木朝朝一模一样。
木朝朝看到有陌生人盯着自己,抬手擦擦眼泪,语气稚嫩:“姐姐,你为什么哭了?也有人把你的布娃娃弄坏了吗?”
木子含心如刀绞,脚下千斤重。
依旧坚定向木朝朝走过去,俯身温柔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她身上毫无恶意,也或许是认出她是早上给自己发面包的姐姐。
木朝朝丝毫不怕她,甚至有些自豪的抬抬下巴:“我叫小月,院长阿姨说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衣服上绣着一个月字。”
她看起来才七八岁大,说的话却超乎平常的成熟。
而木子含在听到这个月字后,蹲下身大笑着哭起来。
木朝朝不明白她为什么哭的这么悲伤?
只是抬起下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的安慰:“姐姐,不哭,不哭,没事哒~我把藏起来的棒棒糖分你吃哦~”
木子含哭了许久,眼睛红肿,小姑娘虽年幼,眼里却带着一抹担忧。
情绪收敛后木子含当即决定要领养她。
各项手续办的很快。
因为院长把她的想法告诉小月后,问小月愿意不愿意跟她走?
小月还是抱着那个娃娃,眼神看着木子含,犹豫两秒后坚定点点头。
就这样,木子含将小月带回老家见过爸妈。
并将她正式更名为木朝朝,添在自家户口本上。
与户主关系那栏填写的是:孙女。
自此,木子含便有了一个“女儿”。
罗姐和文爸爸听说文月身故之后,心中亦是悲痛欲绝。
特别是罗姐,每次做小鸡炖蘑菇这道菜,都会黯然伤神。
木子含偷偷看见她掉眼泪,她不敢上前安慰,因为害怕自己也会哭。
她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刻着纳西语的珠串。
心想:阿月,你看,我妈妈真的很喜欢你。
没关系的,你再等等我。
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到你。
属于文月那串随着火化焚成灰烬,跟她一起走了。
木子含这串她一首佩戴着,就像无名指上那个情侣戒指。
从未有一天摘下过。
那珠串她亲自去取的。
那个店主看到她很开心,问起文月怎么没去?
木子含只说她睡了。
店主观察着木子含的表情,或许猜到了点什么,但她什么都没问。
只是告诉她那珠串上刻的内容,用纳西语发音是 “翘恩富毕”。
“qioq ngv fvq bbee”
翻译为汉文是:“你是我的爱人”。
——
文月离开后,木子含只梦见过她一次。
梦里的文月,一如既往的温柔漂亮,她亲昵的唤着“含含”二字。
木子含伸出手抱住她,那真实的触感让她不愿醒来。
木子含在梦里絮絮叨叨表达着自己的思念和爱。
文月一首笑,听她说完才摸摸她的头,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话。
木子含没听清楚,追着她一首问,一首问。
她似乎说了很多遍,可她一遍都没听清,只从唇语隐约看出大概是“对不起”。
心脏突然刺痛,木子含醒来,眼角仍有残留的泪。
怀中抱着文月的照片。
是七号帮她们拍摄的照片。
有合影,还有很多张她们两个的。
但木子含最喜欢的是文月自己一个人那张。
她穿着白衬衣,百褶裙,白色小腿袜,黑发如墨散在腰间。
她安静地站在樱花树下,脸上笑容清恬明媚,无忧无虑。
那是最初的文月。
是木子含还没遇见的,十七岁的,单纯懵懂的文月。
这就是摄影的魅力。
通过这张照片,木子含从时光长河中见到了那个她。
——
原本木子含以为带小孩是件很繁琐的事。
可木朝朝出乎意料的乖巧,几乎不用她怎么操心。
吃的麦田早就承包,穿的和用的她和小雅轮番购买。
尽管两人买的风格完全不一致,可木朝朝每次都会笑眯眯的接受。
平等的对她们输出相同的彩虹屁。
有了她之后,云阶书咖都热闹不少。
木子含更是深有体会,家里有木朝朝之后,她似乎有点像个活人了。
而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平静,固定的三点一线。
店里,家里,接送木朝朝上下学。
俨然是一副好好家长的样子。
连小雅都夸她责任心很强,耐心变好许多。
木子含只是笑,这种时候,她会更加思念文月。
木朝朝14岁上初三,己经出落成小美女,每周回来书包里都有一堆情书。
木子含每次都告诉她不准早恋,木朝朝都会甜甜笑着保证。
木朝朝很聪明,成绩一首都很好。
一路顺利上高中,又考去京市一所重点大学。
原本她志愿填的是青城,被木子含“狠狠”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这小孩,就怕她孤单,就想牺牲自己的前途。
木子含很生气,第一次那么严肃的跟她讨论这些问题。
木朝朝被骂哭,跑去找麦田和小雅告状,两人观点跟木子含一致。
后来,母女俩和好,木朝朝去了京市,每天固定给木子含打视频电话。
木朝朝20岁大学毕业,木子含给她全款买了套房。
21岁,木朝朝开始工作,木子含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并偷偷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做了划分。
除了留给爸妈的,剩余全部都落在木朝朝名上。
这一年,又到文月忌日。
木子含照旧抱着花去看她,一个人等来日照金山。
风景依旧,故人不在。
看完后第二天,她飞回青城,与众人一起吃了顿饭。
当晚,她在与文月同居的房子里服药自杀,享年40岁。
木子含只留下一页薄薄的纸,依旧是文月最爱的字迹。
那纸上写着寥寥几字:我要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