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之子于归
我蜷在最高的那株千年桃树上,耳尖被晨雾浸得发凉。爪尖轻轻拨开遮住视线的花瓣,远处水晶宫阙檐角的琉璃铃正被风撞出细碎声响,像极了那年师兄系在我尾巴上的银铃铛。
“井儿,你竟在偷懒?难得!”
朱红裙裾扫过满地落英时,我慌得差点从枝头栽下去。爪下凝了三日的灵力团倏然消散,倒叫那灼灼桃花吸了精魄,霎时开得愈发娇艳。
阿灼总爱这般赤着脚在桃林乱跑,她耳后垂着的金丝流苏此刻正缠着两片花瓣,倒比青丘所有雀鸟的尾翎都鲜亮。
我赶快化回人形,阿灼捏着我发尾沾着的桃瓣笑:“这身素纱裙衬得你眼尾狐纹愈发艳了,倒像是...”
她忽然噤声,看向远处。
顺着她骤然黯淡的目光望去,云海尽头,正浮着九十九盏描金鸾灯。
那是天狐族迎亲时才用的仪仗,此刻正朝着天狐与涂山的交界处蜿蜒而去。
我是有苏族的一个小狐狸,可能大家更熟知青丘族和天狐族,我们有苏比较出名的狐狸,叫做苏妲己。
我腕间戴了三百年的桃木镯突然裂开细纹,许是方才修炼时灵力震荡所致,那是诞辰时师兄送我的,真可惜。
云海中飘来丝竹声裹着桃花酿的甜香,连溪水里都映出天狐族鸾车缀着的鲛绡纱,在风中翻涌如同月华凝成的浪。
"我还以为是今天呢,原来我记错了时间。"我将桃木镯往袖中藏了藏,"阿娘说要我明天戌时去观礼,怎的..."
尾音碎在唇齿间,阿灼突然攥住我手腕,惊得西周桃瓣簌簌成雨:"苏井,你当真要亲眼看着玄羽师兄迎娶涂山女君?"
这是我千百年来第一次听她唤我全名。
"不然呢,我还能抢亲不成?我只是因为叔伯喜欢我,才格外封的小公主,怎么能和涂山女君相比。何况,师兄大概是不喜欢我的。”我声音越说越低沉下来。
我娘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比普通家世还不如,我爹是愚首脾气,娶了我娘,天天种地,故我家也没有多少的地位,只是因爹娘品行贵重,我爹又脾气爆,饶是我伯父也不敢惹,稍微得人敬重一点。小时候我备受爹娘宠爱,虽时常被堂姐们欺负,不觉得有什么。
随着我逐渐长大,才察觉到人会有一些踩高拜低。
后来我仙界学了几百年后,一身好修为,却只是以种草药剜草药卖草药为生,有些人暗戳戳的更是嫌弃我嘲笑我。
其实我内心自得其乐,我曾经是个卷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悠闲,自洽,是难得的。别人的羡慕或鄙夷的目光,我全当看不懂。
“谁比谁高贵不成?”阿灼道。
谁都不比谁高贵,只是人家不喜欢我。
“玄羽哥哥说...说新妇的嫁衣要用红果染色。"我低头看裙裾上颤巍巍的并蒂莲,这是用三百个晨昏捻着月光绣成的,"涂山女君的赤狐尾,肯定比我的白绒好看。"
"我们有苏族,何时轮到涂山来挑剔毛色?"碎金在她眉间钿花上流转,倒比水晶宫阙的日曜石还要夺目。
我幽幽调侃道,“刚才还说平等,现在又觉得自己族类高贵了?”
她急了,白了我一眼,“还不是你一首贬低自己?”
“穿上鞋吧大仙。”回我屋里找了双鞋子给她,我跪坐在梳妆台前,看镜中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长了个邻家姐姐亲切可爱的模样,谁都不怕我,谁都不觉得我有气场。
铜镜里映出阿灼东扭西扭穿鞋子的身影:"我们小殿下明天该穿那件洒金绯罗裙。"
我摇头:“...涂山女君不喜奢靡。"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鸾鸟清啼,水晶帘被风掀起,玄羽师兄的气息混着桃木香飘进来。
却见他仍穿着惯常的竹青长衫,只是襟口绣了陌生的赤狐纹,那些被师兄带着修习术法的晨昏在光影里明明灭灭——他特别爱拿着剑耍酷,一招一式的在我面前比划,而后非常利落潇洒的收剑冲我眨眨眼;他也爱来找我对练,毫不留情的打败我,和朋友扬长而去;他也用梧桐叶给我叠小狐狸,说我额间狐纹比西天的火烧云还要艳;会在雷劫来临时将我护在尾羽下,自己脸色苍白还冲我笑说别害怕。
他对我真的很好……
这么好,怎么偏偏不是男女之情…
"小井。"他递来缠着红绸的玉盒时,腕间露出涂山族的赤金姻缘锁,"明日大婚,可否劳你..."
我盯着他指尖凝着的陌生灵力,那不再是天狐族清透的月华色,而是混着涂山朱砂焰的赤金。
原来传闻是真的,双修典礼前夜,道侣需互换半颗内丹。
"你要我去铺婚床的锦帐?"我气冲冲接过玉盒,委屈巴巴质问,眼泪也憋不住的落,里头九百九十九颗合欢珠硌得掌心发疼,"还是给新娘子当送嫁的?"
从仙界回来的几百年内,几位堂姐全是我送的嫁。
师兄有些手足无措,歪着头小心看我,我生气的别过头去。看了会,他小声叽歪道,"呦,还真哭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你都一千多岁了大姐。”
想到自己的年龄,我不禁破涕为笑,旋即又委屈上来,“我喜欢你那么多年,谁不知道,打小便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如今你娶了别人,我嫁给谁,我在族里多丢人。”
"我没有妹妹,从小就把你当亲妹妹,你呀,就是我最亲最亲的好妹妹,那个,今天发现团扇坏了,涂山女君想用有苏族的月光锦裁团扇。小井,你可否帮忙应个急...”
师兄眼神试探性的看向我,衣袖间飘来陌生的朱砂香,想来是双修典礼前夜沾染上的。
他的眼神又带了些忐忑,生怕我拒绝。
"好。"我不愿意为难任何人,何况是自己喜欢的,收起任性,轻声应下,"月光锦...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匹。"
虽然我很想转身赌气推走他,说不借不借,我就是不借。
玄羽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神色,他抬手似乎想像从前那样揉我发顶,却在半空顿住。
"小井最是懂事。"他收回手,冲我一笑,转身时衣袂翻飞如鹤翼,"明日...明早些来。"
待人走后,阿灼轻嗤,阴阳怪气:"妹妹,你倒是应得爽快~~"
"涂山女君是西海八荒第一美人。"我低头整理玉盒中的合欢珠,"她与师兄...很是相配。"
师兄有一双大大黑黑的眼睛,娃娃脸,一脸的机灵可爱劲儿,是一只聪明爱玩的狐狸,带着我在桃林间上蹿下跳,长在了我的心巴上,虽然一千多岁了,调皮劲还在,我最喜欢。
阿灼突然凑近,指尖挑起我下巴:"我们小殿下也是三界难寻的美人胚子。"她眸中映着水晶宫阙的琉璃光,"只是太过温吞,连争都不争一下,窝窝囊囊的任性。"
我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去取月光锦。那匹锦缎躺在紫檀木匣中,是我三百年前用月华织就,本想留着做嫁衣的。锦缎上浮着若有若无的银光,像极了玄羽师兄从前教我术法时,指尖凝聚的月华。
"你说...涂山女君会喜欢什么纹样?"我抚过锦缎上流转的银光,"并蒂莲太过俗气,鸾凤又显得张扬..."
阿灼突然按住我手腕:"你当真要亲手为她绣团扇?"她掌心赤焰纹滚烫,"那可是你..."
"那是我存了三百年的月光锦。"我轻声打断她,"正好配得上西海八荒第一美人。"
阿灼倚在窗边看我绣花,朱红广袖垂落如瀑。她开口:"我听说涂山女君最爱牡丹。"
我指尖一顿,银针险些刺破锦缎:"牡丹太过艳丽,配不上月光锦的清雅。"
"那就绣桃花吧。"阿灼拈起一片飘落的桃瓣,"你额间狐纹的颜色。"
我望着铜镜中额间火红狐纹,玄羽师兄如今,眼中只能看得到涂山女君朱砂般的赤狐尾吧。
"好。"我轻声应下,银针在月光锦上游走。
每一针都像是刺在心口,那些裂纹随着针脚蔓延,渐渐织成一片桃花林。
阿灼起身:"干坐无趣,我去取些桃花酿来。"
忽然促狭的问我,"我走了,你会不会偷偷哭呀。"
她一说,我又委屈上来,抽抽噎噎的泪止不住,“你这人干什么逗人哭,胡说什么嘛,快拿你的酒去吧。”
月光锦上的桃花渐渐成形,每一瓣都浸着月华。
"小井最是懂事。"他方才这样说。
从小到大,别人都夸我懂事乖巧,别人一这样夸我,我就不能不懂事,所以我最讨厌别人给我戴这顶高帽子。
凭什么别人能撒泼,我就得安静安静的听话?
晨光熹微时,团扇终于绣完最后一针。银线绣就的桃花在晨光中流转,蕊心一点朱砂红。
阿灼躺在窗边的床上小憩,桃花酿的香气在她发间萦绕。我轻手轻脚地将团扇放进描金檀木匣中。
"这就绣好了?"阿灼不知何时醒来,从匣中拿起团扇转了一圈,"倒是比涂山那些绣娘的手艺强上百倍。"
我低头整理匣中的合欢珠:"涂山女君明艳大方,这...该是配得上她的。"
阿灼忽然凑近,朱红广袖拂过我脸颊:"你倒是大度。"她眸中映着晨光,"若是换做我,定要在团扇上绣满诅咒。"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你怎么不早说?看不出来我在装大方?”我轻笑出声,指尖抚过团扇上的桃花:“她待师兄极好。"想起那日在涂山见到的场景,涂山女君为玄羽师兄整理衣襟时,眼中柔情似水,"他们...很恩爱。"
阿灼冷哼一声,发间金丝流苏随动作轻晃:"恩爱?谁知道过几年什么样子。"她转身去取妆匣,"今日大婚,你总不能这般素净地去。"
阿灼执笔为我描眉时,忽然开口:"你可知涂山女君为何指名要你绣团扇?"
我指尖一顿:"许是...听说我绣工尚可。"
"呵。"阿灼冷笑,"她是要你亲眼看着玄羽娶她。"朱红胭脂在我唇上晕开,"这位西海八荒第一美人,可不像表面那般大度,故意宣示主权呢!”
“人家不该宣誓一下吗?族里谁不知道我喜欢师兄,我真是丢人。”我望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想起以前的事。“阿灼,其实涂山女君是个很好的人,小时候我不懂事,人越多越是追着叫人家鸭蛋,她把我拉到一边,很温柔的嘱咐我说不要在人多的时候叫她外号。我那时傻乎乎的,说,那人少的时候可以吗?她很为难的摇摇头说不可以。”
她是多么温柔的大姐姐啊!连小孩子的自尊都照顾的到。
宫阙外隐隐约约传来丝竹声,九十九盏描金鸾灯在晨光中明明灭灭。我抱着檀木匣走出宫门时,正遇见玄羽师兄派人取团扇。
阿灼握住我的手:"走吧,该去观礼了。"
远远望去,九重天星河铺就的银河天路蜿蜒至涂山。
"听说涂山女君今日要穿九重天最珍贵的鲛绡纱。"阿灼在我耳边低语,发间金丝流苏扫过我脸颊,"你猜她会不会喜欢你的月光锦?"
我故意白了她一眼。
阿灼轻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迎亲队伍前方。
是一位身着翠绿罗裙的女子,发间簪着碧玉步摇,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她手中握着一柄青玉折扇,扇面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位是..."我疑惑地看向阿灼。
阿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碧落仙子,九重天最负盛名的舞姬。"她压低声音,"听说她与涂山女君是闺中密友。"
碧落仙子款款走来,青玉折扇轻摇,带起一阵香风。她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忽然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有苏族的小殿下吧?"
我连忙行礼:"见过碧落仙子。"
我点头:"正是。"
碧落仙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涂山姐姐果然好眼光。”
我脸色绯红。
晨光熹微时,远处传来阵阵仙乐,如清泉击石,似珠落玉盘,天边渐渐浮现的迎亲队伍。
九十九只青鸾展翅翱翔,每只鸾鸟尾羽上都缀着鲛绡纱,在晨光中流转如虹。鸾车由九匹天马牵引,车辕上缠着赤金丝绦,车顶垂落的流苏随风轻舞,每一根丝线都缀着北海鲛人泪,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
玄羽师兄骑着白泽兽走在队伍最前方,他今日穿着赤金婚服,襟口绣着涂山族的赤狐纹。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若九重天最耀眼的星辰。
鸾车缓缓停下,涂山女君掀开车帘。我望着她明艳的侧脸,只觉得自惭形秽。她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连转身时裙裾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而我,不过是躲在桃林中偷看的小狐狸。
迎亲队伍缓缓向水晶宫阙行进,九十九只青鸾在天空中盘旋,洒下漫天星辉。
涂山女君执起团扇,轻轻摇动,银线绣就的桃花在晨光中流转。
"一拜天地——"
玄羽师兄与涂山女君并肩而立,我望着他侧脸犯花痴,为什么他这么帅。老天爷,我以后怎么办啊,我嫁给谁啊,这世间有谁能比得过我的师兄。
不过,就算比得过又怎么样,我只想要他。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涂山女君转身时,团扇上的桃花在星光下明明灭灭。她目光扫过观礼席,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微微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却带着几分温柔,上天,你为什么不让我长这个样子。
"小井。"阿灼忽然握住我的手,"该去闹洞房了。"
"好。"
洞房内,涂山女君正对镜卸妆,见我们进来,转身微笑。
"小井来了。"她声音温柔似水,"今日多谢你的团扇。"
我连忙行礼:"女君喜欢就好。"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小井,我知道你与玄羽青梅竹马。但感情一事,强求不得。"
我低头看着腕间碎裂的桃木镯,眼眶发热:"女君说得是,不要再说了,我。。"
见我难堪,她拍拍我的手作安慰,从妆匣中取出一枚赤金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将赤金镯戴在我腕上,替换了那个满是裂纹,玄羽师兄所送的镯子,"愿你早日觅得良人。"
我望着腕间的赤金镯,觉得心口一松,不是揍我就行。
"多谢女君。"我轻声说道,眼中泪光闪烁。
涂山女君微微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去吧,知道你不自在。"
腕间的赤金镯在星光下流转,那些裂纹,终于被温柔地遮住了。那些细密的疼痛,像是被什么温柔地抚平了。
但我还是决定去闭关三百年,因为我怎么着都放不下。
三百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我推开闭关的石门时,外头的桃花开得正盛。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我的发间、肩头,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小井!"阿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今日穿着朱红广袖裙,发间金丝流苏摇曳生辉,"你可算出关了!"
我恍惚间觉得恍如隔世:"阿灼..."
话音未落,她己挽住我的手臂:"你爹娘都快急疯了!"她压低声音,"屋里站着三位郎君,都是来相亲的。"
我脚步一顿,腕间的赤金镯发烫:"相亲?"
阿灼轻笑一声:"你闭关三百年,可把你爹妈急坏了。"她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拉着我往宫阙走去,"今日这三位,可都是西海八荒的青年才俊。你爹娘可是下了死命令,今日必须选一个。"
水晶宫阙内,三位郎君正襟危坐,气氛莫名有点严肃。我脚步一顿,心里忍不住嘀咕:这阵仗,怎么搞得跟选秀似的?
第一位郎君一袭玄色长袍,眉目如画,手里还握着一柄青玉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他一见我,立刻起身行礼,声音温润如玉:“在下青丘白珏,见过小殿下。”
我愣了一下,这笑容怎么这么熟悉?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我在青丘小时候的晚伴吗?我忍不住偷偷一笑,故意打趣道:“白公子客气了,还记得我吗?”
白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当然记得了,哈哈!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
看他那副开心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小时候玩过家家,他扮爸爸,我扮妈妈。及至大些,他同我表白过一次,我只当小孩玩闹,没放心上。这次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
第二位郎君一袭月白长衫,气质清冷,声音也淡淡的:“在下昆仑陆离,见过小殿下。”
我点点头,心里暗想:这位倒是挺符合昆仑山的气质,冷得像块冰,话也不多。
第三位郎君就有点特别了,一身赤金长袍,长得……嗯,怎么说呢,有点奇奇怪怪,但又不难看。他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在下涂山玄夜,见过小殿下。”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虽然长得不太常规,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吸引力。
面对这三位风格迥异的郎君,我打着官腔:“三位公子皆是西海八荒的青年才俊,能与诸位相识,是小井的荣幸。”
但心里却忍不住偷偷吐槽。这三位郎君虽然各有千秋,但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多心动的感觉。白珏嘛,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确实是个不错的同窗,但总觉得少了点新鲜感;陆离呢,清冷如月,话不多,倒是挺符合昆仑山的气质,可总觉得有点太正经了;至于那个涂山玄夜,虽然长得奇奇怪怪,说话也带着几分戏谑,但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意思,不过也就是有点意思而己。
当然,我知道,别人心里肯定也在默默吐槽我。
青丘白珏上前一步,青玉折扇轻摇:"小殿下闭关三百年,想必修为精进不少。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共游青丘桃林?"
我微微一笑,假装为难:"白公子盛情,我心领了。只是刚出关,还需调理一番,改日再叙可好?"
他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依旧保持着风度:"那在下便静候佳音。"
昆仑陆离见状,温声开口:"小殿下若是喜欢清净,昆仑山倒是个好去处。山中藏书阁典籍浩瀚,或许能解殿下闭关多年的烦闷。"
我抬眸看他:"可以的,只是我最近真的没时间。"
涂山玄夜轻笑一声,赤金团扇在指尖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小殿下这般推拒,莫不是心中己有人选?"
我眸光微闪,却依旧脸色难看的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玄公子说笑了。"虽然我很想说闭上你的大臭嘴。
他挑眉看我,眸中带着几分探究:"那在下便拭目以待,看看小殿下的缘分何时到来。"
我没再理他,心里生气,关你屁事,不再多言。
三位公子走后,大殿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阿灼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
我瞥了她一眼,摆摆手:“不行,我都没感觉。”
“你太挑剔了。”
我现在受不了别人的一点说教,故作轻松地说:“感情这种事,急不得。再说了,我才刚出关,总得让我喘口气吧?”
阿灼拍了拍我的肩膀:“行行行,你慢慢挑,只不过,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在感情上面怎么这么轴啊你?”
正说着,爹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关切:“小井啊,你觉得这三位郎君如何?”
我转过身,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眯眯地说:“都挺好的,各有各的优点,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挑不出来。”
娘亲听了,眼睛一亮,赶紧拉住我的手:“那……有没有特别中意的?”
我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娘,您也知道,我刚出关,总得适应适应吧?再说了,感情这种事,总得多接触接触才能知道合不合适,对吧?”
爹爹听了,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小井说得对,感情确实不能草率。”
娘亲也笑着附和:“是啊,这三位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你多接触接触,总能找到合心意的。”
看着他们一脸欣慰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点愧疚。闭关三百年,我确实忽略了他们的感受。如今他们只希望我能找到个良缘,安稳过日子,这份心意我怎么能不明白呢?
于是我笑着点头,语气轻松地说:“爹娘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这三位嘛,都挺有意思的,我慢慢挑,总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娘亲听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爹爹也满意地捋着胡子点头。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反正日子还长,慢慢来呗,急什么?
他们满意地点头,“这三百年,你五哥和六弟都添了个孩子,附近这么大的,除了你,还有谁不成亲?你呀,可以多谈几个,骑驴找马,一个不行立马换另一个。阿灼现在可是己经订婚了,多让人省心啊!”
不是我不成亲,我觉得,我还是个宝宝呀!
不过,刚刚说什么??
“阿灼你!你!你竟然背着好姐妹偷偷订婚。”我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阿灼面庞红彤彤的,露出了少见的扭捏。
爹娘嗔怪我,“这是什么话,订婚是好事,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又叮嘱几句,离开了。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阿灼低声道:"小井,你当真要这样敷衍他们?"
"七情六欲只剩下吃了,没有结婚的心思,既然爹娘希望我多接触,我便随他们的意便是,何必惹她们不开心。"
她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追问,“倒是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的未来夫君?”
“就这几天吧,他在档案司管理档案,等他休息了,咱们一起去人间转转。”
其实,无论是否闭关,我的日子都过得简单而规律。
晨起,我会去青丘深处的桃林,那里有一处灵气充沛的洞府,是修行的最佳去处。
清晨的桃林总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花瓣上沾满露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我盘膝坐在洞府前的石台上,闭目凝神,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缓缓流入体内。
修行并非易事,尤其是心境的修炼。每当我试图突破瓶颈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各种画面,小时候谁欺负了我,我欺负了谁,哪里的饭菜好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杂念压下,继续运转体内的灵力。渐渐地,我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转全身。
午后的时光,就用来研习古籍。洞府内有一间小小的藏书室,里面摆满了各种修炼典籍和阵法图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还有就是这次出关后和爹娘分开别住,开始自给自足,时常要去蓬莱山采药换钱,基本就是蓬莱山住一段时间,有苏住一段时间。
阿灼会经常来陪我。她总是带着一壶桃花酿,坐在我对面,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族中的趣事。
笑声清脆如铃,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小井,你这样整天闷在洞里,也不喝酒,不怕闷出病来吗?"阿灼一边倒酒,一边调侃道。
我把古籍掩盖在脸上:"修行之人,本就该清心寡欲,再说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这样,己经习惯这种日子了,平时有你和嫂子来陪陪我,不觉得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