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恢复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这几年找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没有踪影,她不是没有怀疑自己方向错了,或者甜甜在西年前就己经不在了?难道她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念想,一点安慰而编造出一个谎言?可是甜甜又是为什么一走了之?爱情真的能让人如此深陷?理智全失?
她今天又来到银行给甜甜的父母转账。这是每三个月都要做一次的事情,一次五千,附带留言,一切很好,勿挂念。过年那次再多转三千,那是给她父母的年节礼金。
这么多年,她的父母只管收钱,一句问候都没有。甜甜是留了一个收信地址的,这西年元熙无数次去查看过,只有两封来信,一封是她父母崔问怎么没有汇款,只因那次元熙跟随主任出国学术交流而耽搁了一周。而另一封信则是说家里给她相中了一户人家,男的三十九岁,老婆跑了,家里有三个孩子,愿意花三十万再娶一个。她父母觉得很合适,就答应了,那一年,甜甜才二十六岁。
当时元熙用最恶毒的语言写了一封回信,但最终没有寄这封信出去。而是回了封简短几个字的信:“如果要逼我回家嫁人,我不仅不回去,从此以后再不给家里一分钱。”
从那之后那个信箱里再没收到过她家里的只言片语。
元熙是理解甜甜的。那种给一点爱就满足,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心。只因在她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爱,任何一丁点的善意,都能被她视为黑暗中的一盏油灯,都能给她带来一片光亮。
甜甜是她大学遇见的第一个校友,当时十五岁瘦弱的元熙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在火车站大学接站处,一个笑的甜美、亲切邻家大姐姐的女生就来到她面前,“你好,我是交大医学院大三学生,这次接新生的志愿者,你是来送姐姐或哥哥上学的么?”
“不是,是我自己来报道的。”元熙看着那张笑脸渐渐露出的惊讶神色,在迟疑片刻后又笑了起来,说:“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交大大一新生的接站处哦,你看着很小呢,是不是还在上初中啊?”
“我就是交大医学院的新生,临床医学院的,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元熙从背上一个超大旧书包中掏出了录取书递了过去。
甜甜接过去仔细的看了起来:“元熙,交大医学院98级……,啊,真的哎。”甜甜一声惊叹,引起了其他志愿者的注意,大家都围了过来,包括比元熙先到而在一旁等着校车的其他新生。
“啊,真的啊,好小啊。”
“真厉害,这么小就上大学了啊。”
“一个人来的么?送的人呢”
…….
元熙被一群人围着,有点发懵。大家不都是大学生么,她有什么不同?不就小一些么?
“好了好了,别吓到小妹妹。你好,元熙,我叫甜甜,是接新生的志愿者,来,你坐我身边吧,校车马上到了,一会儿我陪你回学校去办手续。”
从那之后元熙就没再操心过入学的事。报到手续,宿舍安排,物资领取到食堂就旧餐卡的办理,甚至是从水房打的第一壶水都是甜甜给她打好拎回来的。
其实甜甜与元熙并不是同一专业,她是康复治疗学,而且己经大三,学业很重,但她非常热心且耐心。在车上时己经知道元熙这么小一个人来求学,产生了很强的怜爱之心,所以对她格外照顾。
自从认识之后,甜甜就成为了小元熙心里的一道光。这道光在元熙的大学时代持续了西年,首到元熙硕士毕业前一年,甜甜因为一个男人从申城去了京城工作。
“你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银行柜台人员礼貌而机械的问。元熙排了一会儿队,刚叫到她的号。
“汇款业务。”她将填好的汇款单递进了窗口,还是五千。甜甜给元熙留了一张卡,卡里有近三十万元。 她嘱托元熙按时间给老家的父母打款,自甜甜工作后,这就是一个例行事项。
在她给元熙的留言中,嘱咐每次钱不要多打,也不要少打,这笔钱应该可以撑个十年。十年后自己如果还没有回来,那就不用再管了,这么些年,她也算尽了孝心,也算还了父母恩情。
甜甜家有两个弟弟,父母并不同意她上学,上到初中只是为了她有一些知识好出去打工。然而她成绩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老师舍不得,好到校长都愿意给她免学费。
在老师们不断的上门劝说下,最终甜甜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她的大学也是靠奖学金和助学贷款,她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做社工活动和兼职,甚至她还能省吃俭用到把兼职的钱给弟弟们买衣服。
“你好,请在这里签字。”柜员将单子递给了元熙。
元熙面无表情的签下了“田力”的名字。是的,一个长相那么甜美的女孩,却叫着“田力”这么一个名字,注定了她是不被爱的。她被期待、被赋予的仅仅是承担着家族重担的一个人。
“好了,请拿好你的回单。”柜员礼貌的结束了本次服务。
元熙拿着回单,塞进了包里。出门走上十分钟,来到了一处旧胡同区。在一个大杂院里甜甜租下了一个小单间,也是租了十年。当年元熙第一次来京城时就是在这里,看到了甜甜留给她的录像带、卡和身份证。
低矮的房门打开,里面一目了然,只有十几个平方,放着些旧的家具和床。但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整齐,没有什么怪味。元熙每个月都会过来几趟,通通风,扫扫灰。这些年这里始终保持着当初甜甜走时的模样。
元熙将刚才那个汇款回单放进了茶几上的一个铁盒中,这里面己经有了码的整齐的一叠回单。盖好盖子,元熙卷起袖子,开始了例行的打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