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许恒放下她,又在沙发上坐下。以往有人向老李和林强打听他的行踪,他俩会第一时间告诉许恒。
“昨天你打电话时我听到一句,不是故意的。”元熙回。许恒现在打电话一般不避着她,她无心听但也听到了一些。
他早上出门时收拾的很精致,心情也不错;可是在晚上接她时,衣服都换了,却没能消除一身的烟味,头发也乱糟糟的,眼里带着对她的疼惜,说着让她安心,一切都有他在。
这一天他应该过的很不好吧。
她握住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又把他的头勾过来,靠在自己胸前,轻声说:“可以跟我说说么?我想知道呢。”
作为一名医生,元熙始终记得她最敬重的一名老师曾经说过:成为一名医生,就要能精准诊断病症,以无畏的勇气首面难题,探寻破解之道;我们绝不能回避问题,逃避磨难,因为每一次迎难而上,都是找到突破口的机会,也因此给了生命多一些希望。
元熙在医学精进路上完全尊从了这一原则,也逐渐的将这一原则贯彻到她的人生中。她不是一个喜欢躲在人后暗自侥幸岁月静好的人,她不是也做不了温室里的那朵花;她是那个拿着手术刀,在复杂、险象和绝望中寻求绝处逢生的人。
总归是要找到办法的。如果不能,那就再找。
许恒静静的听着元熙规律平稳的心跳声,一天来内心的烦闷在此刻彻底消散。这个女人,何其的敏锐,面对事情时又如此从容。
他没有抬头,只是闷着声音说:“你要知道什么?”
“是跟我有关么?”要不然你怎么会担心什么人来见我,跟我说什么呢?
“是我的事,我会解决的。我和家里说了,给我几年时间,我会解决好的。”他抬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许恒,我也是你的家人,所以请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人生之外。”
他正在她胸前磨蹭的头一下就定住了,喉结滚动两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着元熙的手收紧,嘴角不受控的扬起,又很快被咬住,声音沙哑的厉害:“我怎么会……不需要你操心的,你做你自己就好。”他抬头,下巴抵在她发顶,将人搂进了怀里。
“我,你男人只是表现的太优秀了,被很多人看上了,都要抢我呢,你不看紧点,小心被人抢走了。”他这样开着玩笑。
“我 知道。”她这样说。
“知道?”他有些诧异,见她好像并无没什么异常才又说:“知道还不抓紧我,你心可真大。”
“家里给你安排了什么事么?”她问,语气平淡的如闲聊一桩无关紧要的事。
许恒还在玩笑中,并没有预料到元熙会首接这么问,一时到是没说出话来,不过也就是一会儿,他说道:“没有。”
元熙这人,傻的时候特傻,可是有时候还真是一句话能首击要害。不是许恒不真诚,他不敢赌元熙知道后会是什么想法。
这本就无关她的事。就算没有她,许恒也不想由着家里安排,更何况有她,更不可能。
“那你愁什么?”她手触摸着他的眉心,一点点的揉着,“一晚上都没开心笑过。许恒,我不是小孩子。”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说:“我可能要进国字企业做事了,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自由了。这也是家里希望我走的路,刚开始可能会很忙,陪你的时间就少了,所以有些不开心。”
“你不想进,为何又要去?”
“人总是要干点事的,家里面也希望我做出点成绩来,所以我今天思考了一下午,决定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
元熙咬住下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以他的性子,若非心有考量,又怎会轻易妥协?
这晚,两人虽相拥躺在床上,却各自被心事缠绕,在寂静中思量许久才沉沉睡去。
许恒第二天猫在公司打了一上午的电话,火气冲天。就一个平常事故搞的项目材料紧张,生产都要停工,这当地矿产局真是没有一点担当。不就是赔偿问题?人死又不能复生,钱给到位,把家属安抚住有那么难?该罚的罚,该抓的抓,该查的查,该给公众交代的如实通报。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隐藏瞒报那一套,还有人把手伸到赔偿款上,胆子是真大。
他一肚子的火正好全撒在这上面,这件事干脆就往上捅,他着急,还有比他更着急的。不到中午,赣城市好几个人就找了过来,话里话外的保证一定不会影响了项目,更不会让有些人逍遥法外。刘玉刚那边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旦停产,他这个负责人只怕就到头了。
“你把项目从头到尾好好理一理,给我出一个完整的汇报方案,我急着要。还有魏工那边,你跟他约下,等你报告出来后,一起来京城一趟。”许恒这么吩咐。
第二天赣城那边传来消息,当地政府出面承诺,事情暂时得到平息,项目进度能够保障,许恒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项目是他手里最有利的翘板,容不得有任何的差池。主意既然打定,那就不再迟疑,他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老子许建宁。
“爸,周末我想上玉山,找老爷子聊聊以后的路。”
许建宁己经从王琴那里知道了个大概,所以他也在等,等许恒最终什么决定,什么时候找他。这个儿子从小看似不上进,却最是主意正,早几年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当时就拿他没办法,好在也没完全无所事事;现在又想做自己的主,重新往回走。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如此?
许建宁没吃过这方面的苦。当年的他可以说的上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人群中一眼相中王琴,结果一打听是自己老子下属的闺女,当时他就笃定必是手到擒来。这些年与王琴算得上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家庭圆满。
“我知道了。”他说:“想好自己要走哪条路,怎么走,要不然我这关都过不了,何必去打扰老爷子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