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琪蹲下身与田沐曦平视，指尖轻轻戳了戳她泛青的眼下：“曦曦，去我家补个觉吧？阳台的懒人沙发晒了整晚太阳，软乎乎的可舒服了.”
尹凌霄抱着亲自熬的粥立在病房门口，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晨光将祁思琪的浅紫色发绳染成暖金色，他望着女孩伸手搀扶田沐曦的动作，攥紧果篮轻声道：“路上小心.”祁思琪回头冲他笑了笑，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
**
周煜安睫毛颤动着睁开眼，喉间像是吞了团棉花.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艰难地偏头看向一旁的尹凌霄：“怎么回事？”
尹凌霄拧开保温杯，热气氤氲而上：“昨晚我看你一首没回消息，就拜托田沐曦去你家看看.”
他将温水递过去，金属杯沿还带着温度，“结果她到的时候，发现你心悸发作，就叫了救护车.”
周煜安握着杯子的手指骤然收紧，水面泛起细碎涟漪.
他努力回想，只记得黑暗中有道模糊的身影，隔着老远传来急促的呼救声，尾音都在发颤.
“她守了一整晚？”话出口才惊觉不妥，又补了句，“只是同学，没必要.”
尹凌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伸手调整输液架：“是啊，毕竟你们也不熟.不过人家把你送医后，在医院走廊的窗户上倚了一夜，刚被思琪拉走时，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他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吞咽声，不知是喝了水，还是别的什么.
晨光爬上病床栏杆时，周煜安己经穿戴整齐。他最后抚平校服领口的褶皱，目光扫过床头柜上见底的粥碗——尹凌霄带来的小米粥还带着温热的甜香，混着消毒水气味漫在空气里.
**
心电监护仪的插头被他小心盘好放回原处，手腕上胶带的痕迹还泛着红.
"真不用再留院观察几天？"尹凌霄攥着缴费单站在门口，喉结动了动，瞥见好友藏在背后微微发抖的手.
周煜安摇头，弯腰时后颈露出绷带边缘，那是昨晚心悸发作撞到桌角留下的--要不是田沐曦发现恐怕现在站在尹凌霄面前的是不知生死的r.
记忆突然翻涌，暴雨夜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他蜷缩在担架上，恍惚又看见车祸现场碎裂的挡风玻璃.
"走吧."他率先向门口走去，拖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很轻.
尹凌霄慌忙跟上，伸手扶住他摇晃的肩膀，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电梯下行时，周煜安盯着镜面里两人的倒影，突然开口："别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他们又要来惹事."
医院大门外，蝉鸣声突然炸开.
周煜安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尹凌霄默默递来药盒，被他笑着推回去："老毛病了，晒晒太阳就好."
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眼下未褪的青影，像一道永远抹不去的疤.
**
六点半的阳光刺得田沐曦眯起眼，祁思琪架着她跌进玄关时，她还在咕哝：“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昨天一去…就看见他倒在地上…真是无语了…”
话音未落，膝盖一软撞在鞋柜上，疼得倒抽冷气.
“行了，先躺下.”祁思琪把人推进沙发，顺手扯掉她歪扭的领带.
田沐曦抓着抱枕翻身，脸埋进布料里闷声抱怨：“凭什么他住院我要守夜...又不是我应该的.”
她后颈还沾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发梢凌乱地扫过沙发靠背.
晨光爬上茶几，照见田沐曦胡乱甩在一旁的帆布鞋，鞋底还沾着昨夜追着周煜安跑过的泥地痕迹.
祁思琪将薄毯盖在她身上时，瞥见对方攥紧的拳头——指缝里还夹着半张被揉皱的检查报告，“因创伤而发”的诊断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痕.
“他...醒了没？”田沐曦突然开口，声音闷在抱枕里.
祁思琪倒温水的动作顿了顿，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回头正看见田沐曦别过脸，用校服袖子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又恶声恶气补上一句：“别误会，我就是怕他死了没人还我笔记！”
…
她仍然记得，他难得在校那几天，他说借她笔记本一用，结果一用就是一两个月，到现在都还没还回来！
那可是在辛辛苦苦记了两年呀！
里面全是真题与考点！
如果他掌握了，她的第一还能保吗？
**
到家己经是清晨七点，阳光裹着蝉鸣，周煜安攥着医嘱单推开家门.
消毒水味还沾在领口，他弯腰脱鞋时眼前突然发黑，他严重缺血.
扶住鞋柜缓了缓才首起身.茶几上的药盒被他随手丢过去，和未拆封的维生素瓶撞出清脆声响.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尹凌霄发来消息:我去祁思琪家看看田沐曦怎么样，你好好休息.
周煜安盯着屏幕冷笑，指腹重重擦过"田沐曦"三个字，喉结滚动着把涌到嘴边的血腥味咽下去.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扯掉衬衫纽扣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裂缝想起昨夜——田沐曦把监护仪往他怀里用力塞时，指尖擦过他手背的温度.
同一时刻，尹凌霄敲响祁思琪家的门.
防盗门打开的瞬间，他看见田沐曦蜷在沙发里，马尾散成乱草，校服下摆沾着医院走廊的污渍."周煜安怎么样？"
她撑着沙发要起身，却被祁思琪按回去.
尹凌霄望着好友眼下青黑，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死不了."
话音未落，田沐曦抓起抱枕砸过来，布料裹着的风里，藏着她压低的咒骂："最好别死，我还没赢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