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全身镜里,凌晚倾像一尊苍白的雕塑。白色鱼尾礼服裹着她纤细的身躯,领口镶着细碎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晕彩。这是纪宸风三年前送她的第一件礼服,当时他说白色很衬她。
“凌秘书,纪总在车库等您。"小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凌晚倾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将碎发别到耳后。她没有戴任何首饰,连妆容都淡得近乎透明——今晚的主角本该是姜楹楹,她不想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地下车库冷得像冰窖。纪宸风靠在黑色迈巴赫车门边,西装革履的模样像是刚从财经杂志封面走下来。看见凌晚倾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怎么穿这件?"
"纪总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不去。"凌晚倾平静地回答。
纪宸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肩头。掌心温度灼人,拇指在那处突出的锁骨上:"冷吗?"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到凌晚倾几乎要软化了。但下一秒,姜楹楹甜腻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宸风哥哥,再不走要迟到了哦~"
车窗降下,姜楹楹精心打扮的脸庞在车内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穿着粉金色礼服,脖子上那串钻石项链凌晚倾很熟悉——上周拍卖会上,纪宸风以七位数拍下的"小小礼物"。
"上车。"纪宸风拉开前门,语气不容置疑。
凌晚倾坐在副驾驶,后视镜里姜楹楹正凑在纪宸风耳边说着什么,纤细手指不时拨弄那串钻石项链。车子驶入霓虹闪烁的主干道,窗外的光影在凌晚倾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块,像一场无声的哑剧。
君悦酒店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凌晚倾跟在纪宸风身后半步,保持着完美秘书的距离。宴会厅门口,姜父己经带着商业伙伴迎了上来。
"纪总,久仰久仰!"中年男人热情地握住纪宸风的手,目光却不断往凌晚倾身上瞟,"这位是...?"
"凌秘书。"纪宸风侧身挡住对方探究的视线,语气冷淡。
"哦~就是那位'特别能干的'凌秘书啊!"姜父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周围几个男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凌晚倾的指甲陷入掌心。就在这时,姜楹楹亲昵地挽上纪宸风的手臂:"爸爸!您别乱开玩笑,宸风哥哥会生气的~"
"哈哈哈,我们家楹楹还没过门就知道护着了!"姜父拍拍纪宸风的肩,"听说你们婚期定在..."
"姜董事长。"纪宸风打断他,"关于新药批文的事,我想请教一下。"
话题被生硬地转开,但伤害己经造成。凌晚倾退到香槟台边,拿起一杯气泡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那团火。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亲耳听见"婚期"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像被当胸捅了一刀。
"凌秘书?"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靠近,"久闻大名。"
凌晚倾礼貌地点头。对方是姜氏的药研总监,眼神却不像是在看一个商业伙伴。
"听说您跟着纪总五年了。"男人递来一张名片,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背,"真是...忠心耿耿。"
这话里的暗示太明显。凌晚倾正要抽手,男人却突然压低声音:"纪姜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凌秘书这么聪明,应该早给自己找好后路了吧?"
他凑得更近,酒气喷在她耳畔:"我办公室缺个私人助理,薪资...可以谈。"
凌晚倾猛地后退,撞上了身后的香槟塔。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她感到无数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没事吧?"纪宸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手掌稳稳扶住她的腰。
"凌秘书可能是太紧张了。"姜楹楹挽上纪宸风另一只手臂,甜美的笑容里藏着刀,"毕竟这种场合..."
"我去下洗手间。"凌晚倾挣脱纪宸风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凌晚倾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手腕时,她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五年了,她以为早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却原来还是会为一句"婚期"溃不成军。
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响。姜楹楹补妆的身影出现在镜中,粉金色礼服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难受吗?"她对着镜子涂口红,语气轻快,"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打上标记。"
凌晚倾关上水龙头:"姜小姐想说什么?"
"听说你哥哥下周手术?"姜楹楹突然转向她,笑容甜美如毒苹果,"真巧,主刀医生是纪家世交呢。"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下来。凌晚倾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姜楹楹把口红塞进手包,"只是提醒你,有些游戏,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她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这香水味道喜欢吗?宸风哥哥亲自挑的生日礼物哦。"
门关上后,凌晚倾才意识到自己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和姜楹楹留下的甜腻香水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回到宴会厅时,舞会己经开始。纪宸风正和姜楹楹跳第一支华尔兹,女孩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钻石项链在灯光下刺眼地闪烁。凌晚倾站在角落,突然想起三年前公司年会上,纪宸风也是这样搂着她跳完整晚,手指在她腰间暗示性地,惹得她耳根通红。
"凌秘书。"侍者端来一杯香槟,"姜小姐特意为您点的。"
凌晚倾本想拒绝,却看见舞池中央的姜楹楹冲她举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接过酒杯浅抿一口。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她察觉到一丝异样的苦味,但己经来不及了。
五分钟后,宴会厅突然骚动起来。姜楹楹倒在纪宸风怀里,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凌晚倾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尖叫:"她中毒了!"
"是那杯香槟!"姜父指着凌晚倾,"只有你碰过楹楹的杯子!"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凌晚倾站在原地,手中的酒杯突然重若千钧。她看向纪宸风,男人正打横抱起昏迷的姜楹楹,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不是我。"凌晚倾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监控可以证明!"姜父怒吼,"纪总,这事必须给个交代!"
纪宸风的眼神如刀般扫过来。凌晚倾迎着他的目光,既不辩解也不退缩。
"送医院。"纪宸风最终说道,声音冷硬,"凌秘书,你也一起。"
君悦酒店的总统套房笼罩在低气压中。医生检查后确认姜楹楹只是服用了过量镇静剂,休息即可。纪宸风送走众人,关上门时,凌晚倾还站在窗边,白色礼服在月光下像一层霜。
"你知道不是我做的。"这不是疑问句。
纪宸风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但你不会拆穿她。"
"姜楹楹被宠坏了。"纪宸风走到她面前,身上还带着姜楹楹的香水味。
凌晚倾突然笑了。她转身想走,却被纪宸风扣住手腕。
"别招惹她。"他的声音低沉,像在哄不听话的孩子,"至少这段时间。"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凌晚倾挣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知道了,纪总。如果没有其他指示,我先回去了。"
"回哪?"纪宸风眯起眼,"你那间破公寓?"
"那是我的家。"凌晚倾一字一顿地说。
纪宸风的表情瞬间阴沉。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云顶才是你的家。"
"家?"凌晚倾终于失控地笑出声,"一个随时会被正牌夫人扫地出门的情妇,也配有家?"
纪宸风的眼神骤然变冷。他掐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凌晚倾,别挑战我的耐心。"
"耐心?"凌晚倾仰头首视他,月光下眼眸闪闪发亮,"纪总,您对情妇还有耐心配额?"
空气凝固了几秒。纪宸风突然低头吻住她,唇齿间威士忌的灼热气息几乎要将她融化。凌晚倾起初挣扎,却被他牢牢钳制。
"乖一点。"纪宸风咬着她耳垂,声音沙哑,"等我处理完联姻的事,云顶还是你的。"
"送我回去。"她听见自己说,"就今晚。"
纪宸风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松开手:"嗯。"